他对话本毫无兴趣,无奈,从其他看客嘴里听到了‘舒仲孺’三个字。
齐峥心里当时就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花了高价从那人手里将话本买过来一看,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竟然有人敢杜撰舒先生!
若是歌功颂德也就罢了,偏偏还把故事写得如此离谱。
与看客们的津津有味不同,齐峥多看一个字都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猜到‘青云居士’的身份,趁着今日休沐,齐峥马不停蹄地就带着王府两位少爷入了京,直奔六桥巷。
当下跟话本上的主角宋弘面对面站着,齐峥满心纠结。
来时路上想好的那些质问的话,竟然一句也质问不出来。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追崇者,齐峥不能不为先贤发声。
“话本的事,宋先生可知情?”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否则对面站着的若是换个人,他可能早就情绪失控了。
宋弘闻言,笑了笑,不答反问:“在齐院长心里,那位舒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齐峥不吝夸赞道:“舒先生是个足智多谋的旷世奇才,世人歆羡他的才华成就,我佩服的,却是他敢于殿前为天下被迫束之内府的女子发声。”
“尽管没来得及实现,但这份魄力,足以让我为之折服。”
“是么?”宋弘道:“我觉得他很蠢。”
齐峥脸色微变,“宋先生你……”
宋弘继续道:“谋大事者,藏于心而行于事。”
“十五岁的舒仲孺显然还太过稚嫩不懂这些,无法在春风得意时提前布好局,毫无准备就敢在金殿之上大放厥词,以至于结局四面楚歌毫无退路。”
“他的早逝,后人应该从中汲取教训,而非驻足于过去。”
“刻板的印象的确会让他一直存在于齐院长的脑子里,但那终究只是死物,仅供缅怀。”
“但若是能让齐先生从中感悟成长,规避他走过的路犯过的错,赶上他甚至超越他,他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最后一句,宋弘把话拉回重点上,“所以,他一个死人出现在别人的笔下,也顶多算个代号罢了,能让他一直活着的,是齐院长自己啊!”
齐峥身躯一震。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恍惚以为,是舒先生本人站在他面前说的这些话。
他低下头,又羞又愧,“宋先生所言极是,是在下狭隘了。”
——
和亲队伍在南凉境内出意外的情报,很快传回了宫中。
晋安帝看后,沉着脸一言不发。
蔡公公战战兢兢地问:“皇上,要不要马上派人去帮忙?”
明珠公主的马车意外坠崖,崖下却没找到尸首,直接失踪。
这种事一旦传扬出来,明珠公主的清白名声受损不说,两国的和亲怕是要黄。
西境的战争还没结束,一旦北齐因此而找借口开战,南凉就等同于腹背受敌。
这局面,不容乐观。
晋安帝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烛台边把急报烧了。
猩红火焰跳跃在他指尖,火光映照着深邃的眼眸。
他没有下令增派人手,而是缓缓吐出两个字,“拟旨。”
半个时辰后,晋安帝准备在和亲公主入宫当日封其为“贵妃”的消息飞出京都城。
这是自晋安帝继位以来的第一位贵妃。
代掌凤印的丽妃都才是个妃位,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一入宫便是贵妃,可见晋安帝对此次的和亲有多重视。
翠华宫,丽妃得知后,鼻子都快气歪了,怒得直接掀桌。
“凭什么?掌凤印的是本宫,她人都没入宫,连个子嗣都没有,凭什么压在我头上!”
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丽妃实在气不过,换了一身妩媚着装,急急忙忙去天元宫求见。
“陛下,您好久没去翠华宫看臣妾了。”
丽妃一头扎进晋安帝怀里,亲昵地环着他的腰身,语气娇嗔。
“是不是臣妾最近哪里做得不够好,惹您生气了?”
晋安帝唇角勾出一抹笑,半搂着她肩背的手慢慢上移,宽厚的大掌停在她后颈处,一把掐住往后拽,五指慢慢收紧,迫使丽妃不得不抬头后仰。
力道太大,丽妃几乎无法呼吸,脖子仿佛要断,眼珠不停往上翻,缺氧的缘故,她脸色涨得通红。
晋安帝凑近,薄唇贴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好似爱侣间的呢喃软语。
“挺好的,朕很喜欢,要再来一次么?”
“不……”丽妃艰难吐出一个字,惊恐地挣扎着拼命摇头。
晋安帝一把松开她。
丽妃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上,全身发抖的同时,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没等蔡公公下逐客令,她连滚带爬离开了天元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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