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取了两盏灯点亮,一盏交给江远,一盏他自己留着,在前面带路。
宋青苒走在中间。
三人顺着石阶逐步往下走。
暗牢里很黑,应该是只开了气孔,没做明窗,黑得不见天日,刚走两步,满满的压抑感和窒息感扑面而来。
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中,能熬过一个月都算本事了,那个人竟然活了一年半?
“你们每天都来给他送饭吗?”
宋青苒问。
白岐点头,“是王爷吩咐的,说要让他活到王妃亲自处置。”
宋青苒嗯了声,没再开口,继续朝前走。
没多会儿,里面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
一声一声,回荡在空寂的地牢里,听来瘆人。
白岐小声说:“关了一年多,他的精神不太稳定,王妃待会儿尽量别靠近他。”
伴随着灯光靠近,宋青苒逐渐看清楚了被关押的男人。
他双手双脚都被粗重的铁链锁住。
铁链固定在墙壁上,隔段时间就有人下来检查稳定性,根本没机会挣脱。
男人蓬头垢面,身上衣袍已经辨不清本来的颜色。
关押时间太久,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酸臭味。
宋青苒从江远手里接过灯,凑到男人跟前。
常年不见光,男人被刺得瞳孔紧缩,好久才抬起头,露出乱发下的那双眼。
看清楚宋青苒的面容,他忽然狂笑起来。
白岐一惊,下意识将宋青苒往后一带。
“竟然到现在都不肯出卖自己的主子么?是条硬汉。”
宋青苒唇边莞尔,“这么着吧,三日后,去往城南凤尾巷的路上,我给你一次重新绑架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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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静谧了一瞬。
男人听着宋青苒的话,瞳孔震了震,面上表情却已经趋近于麻木。
他的双眼有些浑浊,透过蓬乱的发丝,直勾勾盯着宋青苒。
像是要把她从皮看到骨头里,窥探她的意图。
发丝遮盖下的额头,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穿过眉骨,只差一点,眼睛就得废。
宋青苒回望着男人,灯光照得她轮廓轻柔,目光却亮。
“薛海被撤职了,是因为我。”
她语调缓慢地说着,好似在跟人唠家常。
“薛海在谈判中失利,不仅把十多年前舒相割走的南凉那五座城还了回来,还又另外赔了五座,名望尊严一朝跌落到谷底,也是因为我。”
男人的表情终于在听到这话后有了起伏,他用力挣扎着。
仿佛想脱离锁链的桎梏,冲过来对宋青苒做点什么。
然而终究是徒劳。
他一挣扎,手腕上刚结痂的地方就再次被磨破,鲜血浸在冷硬的铁铐上。
薛海那样的人竟然养着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这是宋青苒没想到的。
不过,忠心更好,这人要是不忠,她还利用不了他。
宋青苒并不在乎男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这三天,我会让人来给你治伤。”
“想去哪是你的自由,我不限制你,但三天后,我会在辰时出门,等着你带人来绑架我。”
男人听完,再次笑出声,面上多了几分嘲讽。
“要杀便杀,何必用如此明显的圈套来侮辱我?”
宋青苒弯唇,并未否认自己给他下套,“你得接受这份侮辱啊!”
她说:“你不钻这个圈套,你的主子这辈子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此人是不怕死的。
他既然忠心,那他最怕的,便是主子出事。
用薛海威胁他,比用他自己的小命威胁他更管用。
果不其然,宋青苒话音刚落,男人的眼神就变得狰狞起来,面部肌肉跳了跳,“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青苒闻言,没再绕弯,直接亮出目的,“三日后,用你在京都的力量,帮我对付几个人。”
“相爷呢?”男人嘶哑着嗓音,喉咙里低吼了一句,“你们把他如何了?”
“目前没事。”宋青苒挑眉,“但他后续会不会有事,就得看你听不听话了。”
男人眉峰蹙拢,内心还在挣扎。
被锁住的双手握紧,用力过度,先前才磨破的腕上又开始出血。
“哦对了。”宋青苒提醒他,“如果你自杀了,我保证,薛海不会死,但他的余生,会一步一步往下滑,直至低贱卑微到尘埃里。”
男人抬起头,看到垂着流苏的羊角灯明瓦柔光,面前的女子作妇人打扮。
红裙束腰,斗篷披肩,生得美艳却不张扬。
还是去年被绑架时的那张脸,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男人还来不及多想,宋青苒已经转过身去,吩咐白岐:“放了他。”
白岐惊了惊,“王妃,此人可是当年绑架您的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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