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红着眼,声音越拔越高。
“我就是恨你,到了未央宫也没想着在皇后娘娘跟前提拔提拔我,我伺候你那么多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平白挨了那么多委屈。”
“有一个偷拿东西的婢女,当主子的你想来也逃不掉了吧?哈哈哈,你活该!”
宗政璎怔怔看着她,心里堵得无法呼吸。
顾皇后大怒,“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杖毙!”
救下
听到“杖毙”二字,宗政璎再也坐不住,径直走到顾皇后跟前跪下。
“母后,至少、至少让人查一查,佩兰姐姐她不可能拿御膳房的东西。”
顾皇后看向她,语气里满是讽刺地开口,“这贱婢自己都承认了是因为想报复你,你却还处处护着她,莫非她是受了你指使?”
闻言,宗政璎只觉得跪在地上的膝盖阵阵发凉。
哪怕年幼,她也明白过来了。
就算佩兰姐姐是被冤枉的,顾皇后也会把这件事给坐实。
顾皇后不允许她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碍眼婢女。
如果她不忍牺牲佩兰,后果便是她们主仆要一起受罚。
“呵,看我说什么来着?”
旁边传来佩兰的一声嗤笑,“在落霞阁唯唯诺诺了十年,到了未央宫,照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啪——”
顾皇后的大宫女宛玉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佩兰的半边脸颊很快便高高肿起。
宗政璎跪在地上,她没去听佩兰说什么,脑海里只剩下顾皇后高高在上的冷漠嘴脸。
片刻后,她出声承认道:“是我指使佩兰做的。”
原本还想继续诋毁的佩兰骤然瞪大眼,先前倔强着没掉的眼泪包裹着绝望,就这么滚了下来。
顾皇后直视着宗政璎,这场“主仆情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幼稚的笑话。
她全然当做没听到宗政璎的话,继续吩咐自己的人,“本宫再说一遍,把那贱婢拖出去杖毙!”
宗政璎小脸惨白,她没想到自己都主动承认了,顾皇后还是不肯收回成命。
顾皇后冷冷看着她,“你身边除了佩兰,还有个太监吧,今夜之事,本宫大可再治他个护主不力之罪,你若是想连他的命也拿走,只管再求情。”
言下之意,不求情,只死佩兰一个。
再求情,连小五子一块儿死。
宗政璎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凉意从脚底一直攀升到头顶。
她不敢回头,只能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听着她们把佩兰拖出去,再听着那一杖比一杖更重的声音敲打在佩兰的身上。
直至皮开肉绽,血腥味从殿外飘了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监督杖刑的大宫女宛玉进来禀报,“娘娘,已经没气了。”
“处理了吧!”
顾皇后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为这场无证据无过程无真相的“偷窃案”定了论。
佩兰的尸体被草席一裹拖了出去。
在北齐,没有地位的普通宫女老死病死之后,只有一个去处,便是阜成门外五里地的静乐堂。
所谓的静乐堂,其实是口枯井,宫女们的尸身要经过火化,再扔到枯井里盖起来。
几个负责把佩兰送去静乐堂的太监嘴里骂骂咧咧,直道晦气。
宫里不留死人,因此即便阜成门已经落了钥,太监们也得去跟守城士兵沟通,请求放行。
出了城,经过一条暗巷。
暗巷里没有灯火,一眼望去幽深寂静。
负责打灯的太监走在后面,手里灯笼散发出的光并不强烈,只勉强能够照明。
这时,一阵阴风刮过,隐约间能见到不远处有鬼魅身影闪过。
几个手无寸铁的太监顿时吓得肝胆俱裂,手一软,裹着佩兰尸身的席子砸在地上。
席子散开来,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佩兰。
打灯的太监见状,灯笼落没提稳,滚落在一旁,被风吹灭。
他壮着胆子问:“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无人应答。
天色本来就暗,灯笼又灭了,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先前的鬼魅身影似乎越来越近,伴随着让人脖子发凉的阴风。
几个太监吓得屁滚尿流,压根顾不上佩兰,忙不迭找地方躲。
可宫女送到静乐堂火化是要进行登记的。
完了还得回去复命。
这件事一旦办砸,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将不保。
几人没敢走远,抖着身子缩在拐角处。
不知过了多久,阴风终于停歇下来。
负责打灯的太监从暗处摸出来,重新点亮灯笼。
那几个抬草席的太监根本不想去看满身是血已经死透的佩兰,匆匆将草席裹起来,几人加快脚步,飞快朝着静乐堂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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