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裴晏笑道:“云娘生在荆州,当年荆州只有三千残兵,却靠着城中数万百姓困守了两百多天。上到七十老翁,下到十岁稚童,男儿皆是兵,女子则是粮。我也是青壮男儿,被甲持兵而已,从何乱起?雏妓娼妇也能舍身取义,陛下是认为我连娼妇都不如?”
&esp;&esp;“安之!”
&esp;&esp;元琅急道:“方才是我话说重了。你放心,无论成与不成,待叛军剿灭,我再为她追封诰命,以彰她贞烈之……”
&esp;&esp;元琅忽地噤了声,下意识别开目光。
&esp;&esp;裴晏默了会儿,朗朗笑道:“家门有幸,竟出了两位得天子追封诰命的裴夫人。”
&esp;&esp;他后退两步,缓缓稽首伏地。
&esp;&esp;“谢陛下隆恩厚爱。”
&esp;&esp;元琅伸出手,长袖坠在裴晏身侧。
&esp;&esp;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没什么可说的了。或许早在他有了争位之心那日起,他们就回不去了。
&esp;&esp;他也不想回去。
&esp;&esp;他只恨那些该跪着宵小还在上蹿下跳地叫嚣,而他唯一想携手并立的却跪在这儿要与他恩断义绝。
&esp;&esp;可他是天子,他想要的,绝无可能就这么轻言放弃。
&esp;&esp;只待将来他真正成了圣君,安之早晚会想通的。
&esp;&esp;他不是……也不会是孤家寡人。
&esp;&esp;元琅负手而立,唤来一直候在殿外的卢湛。
&esp;&esp;“送你阿爷回去,好生照看,见令再回。”
&esp;&esp;卢湛一路随行,他方才虽在殿外,但看唇形大抵也听了个九成。裴晏没说话,他也就不知该说什么。
&esp;&esp;路过四通市,沿岸酒香四溢,丝竹管弦和着婉转娇吟,荡人心神。
&esp;&esp;“和谈是秦州还是定阳?”裴晏突然开口问。
&esp;&esp;卢湛一顿:“定阳。”
&esp;&esp;裴晏点点头,喃喃说:“那大抵二十日就到了。”
&esp;&esp;回了书斋,桃儿还候在院子里,一见他们,哭干了的眼泪又续上了。
&esp;&esp;裴晏已无力再说话,摆手让他们回去。
&esp;&esp;卢湛有些不安,他让桃儿在外头等,自己追进屋去,从怀里拿出云英临行前给的那封信。
&esp;&esp;她说,若裴晏实在要死,就等脖子套上绳了再给他。
&esp;&esp;阿爷脸上分明写着活不下去了,他怕他夜里一个不留神,脖子就不是套上绳而是直接挂上头了。
&esp;&esp;“云娘子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见不着尸身,她就是活着的。阿爷答应了她的事,不能食言……”
&esp;&esp;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esp;&esp;她用这招骗陆三,也用这招骗他,她以为她走了,他们过几年就能忘了她好好活着。
&esp;&esp;“你走吧,带桃儿回去,以后别再来了。”
&esp;&esp;裴晏凝看许久,将信收进怀里,缓缓走入内室。
&esp;&esp;“阿爷……”
&esp;&esp;“出去!”
&esp;&esp;“陛下命我照看阿爷,我就在外头。”卢湛咽了咽,背过身低声道,“阿爷早些歇息。”
&esp;&esp;腊月二十,大寒。
&esp;&esp;云英一路上虽被严加看守,但过得不算太差,随行还有两个侍女伺候,整日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可谓养足了精神。
&esp;&esp;进了定阳城,刚住了一晚,云英便与粮车一道被送去城郊,来点收她的却是刘旭。
&esp;&esp;“半年不见,小将军雄威更胜从前啊。”
&esp;&esp;刘旭没搭理她,手指一抬,身后兵士便推着一辆精铁囚车过来。
&esp;&esp;云英脸色凝下来,冷眼睨道:“向来都是萧绍送我的,他人呢?”
&esp;&esp;“他可没空。”刘旭眼帘微挑,莫名带了几分怒气,“带走。”
&esp;&esp;一人拎着铁索上前,将云英双手缠紧,推进铁笼。
&esp;&esp;囚车即刻启程,昼夜不歇。白天有暖阳照着尚好些,入了夜,寒风就好似刮骨刀,四面八方,将她剜得仅剩一把骨头。
&esp;&esp;直到她在笼中冻晕了过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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