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鞅站在一旁,见秦宣皱了俊逸的眉峰,于是问道:“可是姬子和阿起在威城,遇到什么难处了?”
秦宣搁下手中锦帛,沉声道:“他们二人多次去登门拜访,已经初步证实了这白衣男子就是鬼谷子本人,且阿姬通过连日来的观察,有些怀疑鬼谷子的那个盲妻,便是扁鹊后人。”
白鞅一听,也跟着皱起眉来,心道,原本寻鬼谷子,就是想通过他找到扁鹊后人,从而医治陛下的膝盖,若是扁鹊后人已经眼盲,一个瞎子又该如何治病救人呢?
秦宣沉思片刻,便抬手从案几的小屉内抽出一封看着有些年月的信件。
“这是……”白鞅疑惑道。
秦宣低头去看那信件,上面是吾徒鬼谷子亲启的字样,信封后的黏连也没有撕除,依然保持原有的样子。
“他日寡人离开扶苏的时候,师傅曾送寡人两封信件,一封昔年已经给了洪荒国国师月谷子,而这一封,便是给鬼谷子的。”秦宣说着把信件递给白鞅:“如今,姬子已经初步证实那男子是鬼谷子,便把这封信给姬子捎去,让她借机交予鬼谷子手中,或许,可为姬子解忧。”
白鞅接过,回道:“微臣即刻去安排。”
……
话分两头。
且说那北平京中城南的二进小院内。
苏醒过来的男子已经在这方小天地中住了快一月有余,期间,溪娃每隔七日,便会女扮男装来此,见一见这名男子,同他问些日常起居饮食之类的,亦偶尔会提一嘴,是否有想起从前记忆。
今日,便是溪娃来院子里看望男子的日子。
她来之前,特意去绸缎庄拿了定制的一套云纹月白长袍,溪娃是北平第一美人,她自个儿的衣品不俗,替人选衣服的眼光自然也是无可挑剔。
待到男子从屏风后换好新衣出来,果真应了那句话,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溪娃看的呆住,好在男子先出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我昨日夜里,梦到了些从前,也不知只是做梦,还是真的过往。”男子温和的语调响起。
溪娃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借此掩盖刚才的失态。
往日,都是大丫鬟初夏陪着一起来的,今日初夏外出采买,她便自个儿来了,刚才两人独处,男子又换上新衣,令她一时看的发怔,竟失了女态,果真令人懊恼万分。
溪娃喝完水后,这才抬眸问道:“梦中有些什么?”
男子垂眸回忆:“我好像……有个妹妹。”
“妹妹?”溪娃道。
“嗯。”男子点头,俊美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她在梦里喊我阿兄,揽着我的膝头撒娇,央求我替她写完大儒布置的抄写,好像……我好像是姓……李。”
“李?”溪娃问道:“可是木子李?”
男子回忆梦中那抄写的落款,是个李字,可李的后面那个小字,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了。
“应该是木子李的李。”男子喃喃回道。
溪娃点头:“李是大姓,星辰也好,昔日的扶苏玄黄也好,南边的洪荒也好,都有姓李之人,若是仅凭一个李氏,莫过于大海捞针,怕是很难找到源头。”
男子抬眸,看向溪娃的双眸,认真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常住在你这儿,也不是个办法,便想着……”
“你想要离开?”溪娃皱起秀美的眉头。
男子倒也不避讳,他今日本就是想同她敞开了说的:“是,我想离开。你的救命之恩,若有来日,定当衔环结草相报!”
“可你记忆尚未齐全,如何就……”溪娃有些急了。
“记忆虽未齐全,但是日常事务,甚至写字,练剑这些,都还是会的。”男子说着目光坚定道:“我是男子,亦有手有脚,这般白吃白住,到底觉得羞愧,所以,我还是决定离开。”
“可是……”溪娃还要再劝。
却听男子说道:“你是女子吧?”
“我……”溪娃哑然。
男子目光落在溪娃白洁的耳垂上,道:“你有耳洞,亦没有喉结,虽然穿着男装,可是面色娇美,是女子神态,且你身边日常跟着的那个小斯,亦是女子,是你的丫鬟了吧。”
溪娃耷下肩头:“你既已经知道,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下了吧?”
“我堂堂七尺男人,怎可叫一个女子养在院中。”男子说着便起身:“我午时之前便离开。”
溪娃抬手去拦:“我们北方男子多是高鼻深目,有胡人血统,你长得这般温润俊秀,一看便是南方那边的人,且你没有记忆,亦没有户籍,如此这般出走,说不定很快便会被官兵抓了去,判为黑户,甚至送到戍边充军。”
男子听溪娃这般说,倒是有些犹豫。
“你先莫急。”溪娃安抚道:“待我想方设法,帮你弄到户籍,再走也不迟的。”
男子听后,抬眸去看溪娃关切的脸,觉得也可,便拱手作揖:“那便,有劳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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