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日的视线落到他面前的这把大刀上。这大刀的刀身比他的一只手还要长,刀锋闪着凛凛寒光,不知道饮过了多少人的血。
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心里陡然升起的巨大恐惧令他全身都在战栗,他想要立马逃离此地,逃离即将因他而起的血腥场面,可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绝对不能离开,只要他敢离开一步,他和额吉都将万劫不复。
萨日明白,他作为有着一半汉人血脉的右谷蠡王之子,这些是必然要经历的考验。更别说若想争一争那个王位,路上必然是伴随着腥风血雨与尸山血海的。
他不杀他们,来日他就会成为别人刀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已经十二岁了,他还有额吉,他必须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萨日缓缓抬起手,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大刀的刀柄。
莫勒满意地收回手,温柔的语气是鼓励也是催促:“去吧。”
萨日抬步,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向着那六人走去。全场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压在了萨日肩上,他却谁也不看,目光直直地盯着即将成为第一个他刀下亡魂的那个人。
那六人看见萨日提刀朝他们走来,开始大声哭喊求饶,有人想要转身逃跑,可立刻被身后守着的人踢了回去。
萨日杀了他们。
六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温热的血流了一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和满场的羊肉膻香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萨日以面无表情来掩饰惨白的脸色,他立在满地尸体中,提着刀的手自然下垂,用衣摆遮住了他控制不住发抖的手。
那刀锋不断滴着血,在他脚边聚成一小滩。
萨日抬眼,环视两侧之人,开口嘶声道:“我是右谷蠡王的儿子,我是胡人!谁与胡人作对,谁便是胡人的敌人!”
“好!”莫勒显然对萨日的表现极为满意,在他刚说完时就带头为他鼓起了掌。
众人也收起各自的心思,跟着为萨日鼓掌叫好。
而始终坐着沉默不语的乌日格却好似没有听到这些喝彩声,眼里也没有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她只是满眼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快要落下泪来。
萨日如今已经十二岁,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她知道他会遭遇什么样的痛苦,可她不能帮他,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她的一颗心仿佛被扔进了油锅里煎炸,疼到窒息。
这一晚对于一些人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比如那些认为莫勒不会看重萨日的人,比如心疼担忧儿子的乌日格,比如经受了第一个考验的萨日。
听说宴席结束以后,萨日回到自己宫室后,就整晚都在呕吐,吃的吐完了就吐酸水,吐到什么也呕不出来,吐到面色惨白如鬼。
沈乐妮失神地望着天边,她也无法为萨日做些什么,只能心疼地叹了口气,期盼他能尽快从昨晚的事情中走出来。
“姑娘,您可是在担心什么?”归生轻声问她。
他今日干完杂活以后,就被姑娘叫到了她屋子里。刚看见姑娘,她就递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来。因为昨晚他没资格去,所以姑娘今日就特意为他煮了一大碗新鲜的肉。
虽然到这里来以后,吃的要比以前好的多,可像这样吃肉他这个汉人奴隶也是没资格的。
归生无声地把一碗肉吃了个干干净净。天气很冷,但他心里却温暖如春。
放下碗以后,才看见姑娘不知在想什么,眉间有些许忧色,便出声问道。
沈乐妮回过神,摇了摇头,与他对视半晌,忽然对他说:“归生,若是我让你偷偷回大汉,你敢吗?”
归生霎时一怔,但随即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认真地注视着她,低声问道:“姑娘,你想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回去吗?”沈乐妮没急着回答他,只问道。
“姑娘让我做的,一定是正事,问与不问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归生坚定地回道。
沈乐妮唇角浅浅地弯了弯,说道:“不急,等我筹划好了再跟你细说。今日告诉你,只是想你有个心理准备。”
她身边只有归生一个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他了。不过当然不是让他一个人跨越危险遍布的大漠,之后她得找乌日格帮助,想一个如何让归生安全到达汉朝边境的办法。
归生点头应下。
自从那晚以后,乌日格等人都发现萨日变了一些,性子冷淡和成熟了些许,从而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夜间长大了几岁,有了些不易近人的气势。
沈乐妮这几日常来找乌日格说话,是担心她因萨日的事心情不好,便尽量陪陪她。这日她做完事情来的时候,萨日刚从乌日格这里离开不久。
见乌日格怔然地望着堂外,脸色有些苍白,便关切地问了她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乌日格摇摇头,示意她坐到她身边,才同她叹着气讲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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