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眸瞬间,她的眼睫颤抖了一下,就像冬日的雪珠,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几日后的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城门刚开不久。
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外不远处,车夫在做最后的巡查。孟悬黎站在车旁,衣着素净,只带了随身的包袱。
陆观阙今日特意告了假,说是要送她一程。他在一旁看着她,说了句不算告别的告别:“我亲自送你去岭南,然后再回来。可以吗?”
孟悬黎摇了摇头:“我们,走到这里就很好了。”
“那……路上小心。”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到了岭南,记得给我来封信。”
孟悬黎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官道上:“嗯。你也保重。”
短暂的沉默后,孟悬黎不再犹豫,转身,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的内外。
车夫挥动鞭子,马车缓缓启动,向南方驶去。
陆观阙勒马停在原地,注视着那辆渐渐模糊的马车,一动不动。
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不舍和痛楚还是会把他淹没。
他攥紧了缰绳,指节泛白。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那马车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他依旧没有离开。
由于长时间的凝视,他的眼眸开始泛起酸涩,甚至带来一阵轻微的晕眩。
陆观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掉转方向。
他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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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参考文献】
[1]参考张爱玲的《小团圆》月亮意象。
这两天忙,明天多更点。[撒花]
掬水月在手(1)
策马回城时,陆观阙余光瞥见侧后方的岔路口处,冷不丁窜出几骑人马,动作迅捷,悄无声息,朝马车消失的方向奔去。
霜露浓重,日光朦胧。他们虽衣着普通,但动作整齐划一,带着训练有素的杀气,绝非寻常的商旅之人。
陆观阙面色幽深,心绪沉重,有一股微妙的预感。几乎没有犹豫,他猛地调转方向,朝着孟悬黎消失的方向奔去。
风在耳畔呼啸,他伏低身子,心心念念的,唯有她。
马车内,孟悬黎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陆观阙曾经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还要把她囚禁在身边一辈子。
那时的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陆观阙,可现在看来,陆观阙变了,而她也变了。
他们都在往好的自我方向发展,纵使日后不见面,也能为彼此的原谅和放手而感到欣慰。
孟悬黎抿唇一笑,耳
边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马蹄声。
她走得很早,东都上下也只有陆观阙和府上人知道,如今急忙赶来的,难道是陆观阙?
孟悬黎睁眼,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发现几个蒙面男子在和护卫纠缠打斗。
刀光闪烁,鲜血飞溅,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伴随着惨叫声,马匹受惊,马车也轰然倾斜。
孟悬黎来不及反应,车帘就被强硬挑开,闪着寒芒的刀锋倏然出现在眼前。
孟悬黎瞳孔骤缩,几乎是同时,猛然向车厢另一侧撞去,胳膊酸痛,狼狈滚落到马车下。
她撑起上半身,就要躲过那人的刀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传来。
“阿黎!”是陆观阙焦急的声音。
他策马冲过来,手中长剑出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瞬间隔开砍向孟悬黎的刀锋。
下一瞬,披风旋转,陆观阙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别怕,我来了。”
他眼神凌厉如刀,动作迅疾狠戾。孟悬黎怔怔看着他奋不顾身的身影,尘土飞扬,耳畔尽是刀剑碰撞之声。
陆观阙武艺高强,虽是以少敌多,却丝毫不落下风。刀光剑影下,刺客不断倾倒。
眼看形势就要被控制住。
远处,官道旁的树林,一道冷艳的眸光闪过。
郑婉若躲在树后面,双手紧握着精巧的弩弓。她脸色惨白,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印。
回想从前的话,郑婉若轻哼冷笑,是孟悬黎不守承诺,是孟悬黎让她沦为笑柄。
所以,孟悬黎必须死。
郑婉若手指扣上悬刀时,眼神却不由自主被陆观阙所吸引。
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
孟悬黎凭什么值得他护?
强烈的嫉妒心如同火药,轻松点燃,就能不可控地破坏一切。
郑婉若定神,将弩弓瞄准方向,毫不犹豫按下悬刀。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速度如雨前黑燕,快得惊人,直指孟悬黎的后背。
陆观阙眼尾瞥见寒光,几乎是本能,迅疾转身,将孟悬黎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脊背,迎上那支带有恨意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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