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将那张纸扔进火盆,瞬间被吞噬。
陆观南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我写的。”
凌当归狐疑,判断失误了?
“世子忘了吗?这是杨大人十年前所著文章,气象澎湃如沧海。还记得那时我、太子还有世子都在宫中读书,夫子让我们将这篇《论诸侯》给背上。世子因为没背出来,被夫子留堂罚抄,直至背完才能回府。”
“哦,陈年旧事,谁还放在心上?”
凌当归见陆观南似乎没有起疑,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他调整状态,再战:“看来陆公子已经知道了,光阳侯谋反,杨成被灭族,就连皇后太子也被废了。”
“听门口守卫议论的。”
陆观南看不出任何伤心,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悲哀。
凌当归斟酌用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干巴巴道:“陆公子还有闲心管别人,你都自身难保了。”
不过也很能理解男主此时的心情。
原书中说过,男主最崇敬的人,除了父亲,便是只见过几面的光阳侯杨成。
毫不夸张地说,宜国能有今日的国力,能与许国二分天下,杨成是第一功臣。名门世家,武将出身,天生的战场之才,行军四十年,立下不世战功,覆灭淮国、使天下形成二分之势,拥立天熙帝、平息定王之乱、遏制许国进攻的步伐,名满天下。而如今,英雄落幕的方式竟是如此凄惨。
但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谋反,都注定没有好下场。
且不说他功高盖主,功名赫赫却只是一个侯。看他的立场,就不会顺遂。
他是太子的亲舅舅,坚定的太子党。
太子与皇帝,这对父子有时候是天生的政敌。天熙帝经历血腥上位,最怕人夺他的皇位——包括他的亲儿子。
陆观南将最后一张纸丢进火盆中。
凌当归默默看着那缭绕的火焰,又蹿高了些。
谁都没有说话。
善心
次日拂晓,杏花古道柳亭旁,浓雾如云,微寒。
一批整装肃穆的官家队伍,押着一个衣着灰扑扑的男子,发丝凌乱,脸颊消瘦。
“你……带我来见太子?”
凌当归倚靠在狭小的车厢内,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睁眼,打了个哈欠,慵懒道:“是本世子来见太子,顺便捎上你而已,摆正位置,注意搞清楚主次关系。”
“你想做什么?”
陆观南眸光中闪过讶异与茫然。
太子如今是戴罪之人,没有皇帝的命令,谁都不能去见,一着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即便凌纵自负自我,不以为然,但祁王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你说呢?”凌当归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包子,“若不是太子动手,我怎么会遭淋雨发烧,又怎么会被皇上责罚软禁?但说起来,纠纷的源头在于你。太子被废,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这里是他从今往后潦倒生活的,我当然要将你带过来,好好感受一番了。”
说完,他卡着时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些日子所受的苦呢?”
陆观南蹙了蹙眉,刚要掀帘下马,充当司机马夫的风絮便将他拦住了,“没有世子殿下的吩咐,不许下马。”
陆观南眉头蹙得更深,“你究竟想做什么?”
凌当归很快就将这样一个小包子吃完了,美滋滋地喝了热茶,才说:“陆公子,还记得上一次见到太子,他与你说了什么吗?”
陆观南记得。
“可怜啊,太子本欲保你周全,而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流放三千里,太子自小娇生惯养,这流放途中,谁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呢?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再正常不过了。”
凌当归说着扎心的话,面上似有非无的淡淡笑意。
陆观南总算是有了些外放的情绪:“即便太子被废,那也依旧是皇上的子嗣,象征着宜国皇室的尊严。”
“你在自欺欺人吗?”凌当归不假思索地笑了,“寻常百姓人家父子两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的比比皆是,更何况皇家,争权夺利,你死我活,兄弟阋墙甚至父子相残,那是家常便饭。不说前朝了,就在本朝,这种事情就像地上的石子,秋天的落叶。”
再寻常不过了。
陆观南很清楚,太子非储君之才,但有皇后和光阳侯的杨氏家族在背后支持运作,对天熙帝来说,是个威胁。
只是他没想到,结局会来得这么惨烈。
太子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清都了。
陆观南脑中浮现出幼时的记忆,断断续续,像昨日默完光阳侯文章后不肯罢笔的那一捺墨。他甚至有些后悔,过去听从陆渊的命令,因害怕来日牵连陆府,而渐渐疏远了太子。
“放他下去,别让他靠近那边。”
风絮得到凌当归命令,这才收起剑。
陆观南下了马车,浓雾中向太子行了一礼,遥遥一拜。
雾在慢慢变得稀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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