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让我写信给家人来接我,这段时日,可能要麻烦贵府了。”姜雪窘迫道。
下午在鱼府时,鱼倾衍要走,他无意带姜雪,但吩咐了侍从安顿好她。然姜雪一听鱼倾衍要走,说什么都要跟着他。
鱼倾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就随她便了。
“希儿,你安排姜娘子住我附近的院子吧。”鱼徽玉道。
她现下算是这住宅的主人,自是要将人安顿好。
“多谢徽玉妹妹。”姜雪行以一礼,礼节端方,不输京城贵女。
“无事,既是我兄既是鱼倾衍的朋友,自然就是府上的贵客。”鱼徽玉道。
“朋友应是称不上,恩人好像不太愿意和我说话。”姜雪面露沮丧,一路同行,方才还是她见鱼倾衍说话最多的一次。
鱼徽玉察觉到姜雪的情绪,解释道,“他对谁都是这样的。”
“他对徽玉妹妹似有不同。”姜雪道。
“是不同。”鱼徽玉也发现了。
格外的严格,格外的没事找事。
希儿为姜雪收拾出了空房,老宅不比侯府的宅院大,装潢都是精旧的古物,拥有它的主人早已更换,它也见识了不少人的过往。
到了晚时,果然鱼倾衍的亲随来唤鱼徽玉去用膳。
“我不要和他一起吃。”
人站在门口,鱼徽玉坐在案前临摹字帖,头也未抬。
“这是长公子的意思,小姐不要让长公子心寒才是。”亲随一字一句道,他陪在长公子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小姐和公子的关系,这么多年来,只要长公子稍稍施压,小姐便不敢再反抗。
鱼徽玉没有接话,亲随一直笔挺地站在她门口。
希儿悄悄打量二人,不敢插嘴,她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长公子,觉得长公子年纪轻轻,看起来却和族中的长老们一样威严。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小风刮得窗扇轻轻开合,屋内静的只有窗扇剐蹭的声音。
鱼徽玉笔尖不稳,笔锋终是偏移,她丢下笔,气势汹汹地向屋外走去,路过亲随时,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快步走出。
另一院中,灯火通明。
侍从屏退,屋内余鱼倾衍一人端坐在摆满菜肴的桌前,他面色沉稳,目光分神,迟迟没有动筷。
屋内沉寂得可怕,忽然门被踢开般发出重响,鱼倾衍皱眉望去,见到来人,又缓和了脸色,“你来了?吃饭吧。”
“你叫我来真就为了吃饭?”鱼徽玉面带不悦,来时在心里将鱼倾衍骂了千万遍,真见到人了又减了大半气焰。
可能是幼时常被兄长训斥,再如何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放肆。
“不然能是什么?”鱼倾衍看她站在外面迟疑的模样,“你先过来坐下。”
鱼徽玉将信将疑地进屋,坐在他身侧的凳子上,她从未和鱼倾衍单独吃过饭,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不自然,就是很陌生。
“是你喜欢吃的么?听侍从说,膳房常给你做这几样。”鱼倾衍拿起玉筷,却没有动一口,只看着鱼徽玉吃。
明明是兄妹,却不知彼此喜欢吃什么,鱼徽玉不知道他的喜好,他也不知道鱼徽玉的。在这一点上,他们很公平地不了解对方。
鱼徽玉在吃清炒扁豆,她说,“这是阿娘喜欢吃的。”
“我不知此事。”鱼倾衍也夹了一筷子扁豆放入碗中。
她少时与阿娘相处最多,虽是在最懵懂的年纪,但突然没了最亲近的人,难免是心里的伤。她从未和他提起过阿娘,但鱼倾衍能感觉到,她会想母亲,不然怎么会将这种小事记了这么多年。
“你与娘亲相处少,自然不知道她的许多事,何况你也从不去了解她。”鱼徽玉淡淡道,她低头吃着菜,不知道鱼倾衍此刻是何神态。
他闻言没有不快,难得的好语气,“不是我不去了解,是事情太多。”
父亲常年不在,侯府和朝堂都抽不开身,自母亲去后,他还是第一次再度回到江东。
鱼倾衍少时便接管侯府,没有与同龄人游玩的时候,他为鱼氏和侯府做了很多,这点是公认的。身为侯府长子,他已是做到极致,鱼徽玉没有理由怪他。
鱼徽玉一心吃着饭,鱼倾衍也不知该与她说些什么,只是为她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徐徐推到她面前。
她是一声不响离开侯府的,得知妹妹离开的消息,鱼倾衍下意识去想,她是不是在侯府觉得委屈了。自从在她二哥那受辱后,她总是闷闷不乐了。虽然她小时候在侯府经常惹祸,但也是小姑娘脾性,他对她严厉管教也是想为她好,想让她和他一样礼数周全。
直到有一天,她竟然要为了一个男人离开侯府,还为他与父兄为敌。在家人与那个男人之间,她终究是选择了那个男人,鱼倾衍气疯了,又不能发作。
既然她要背叛家人,他也不屑她留在家中。只是她走后,侯府变得越发安静,父亲在北地,妹妹走后不久,弟弟也离开了侯府,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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