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鲍家来。
甫进二院就听见正屋里说说笑笑十分热闹,难得听见庾祺在这种场合也肯与人谈天说地,绣芝跟着鲍家一位老仆走到廊庑底下,等老仆进屋传话的工夫,恰好听见里头有人说到杜仲——
“杜仲这小子我在荔园的时候就瞧他不错,正好咱们家桂兰也到了婚配年纪,大哥不如回去和大嫂商议商议,何妨就把桂兰许给杜仲,我看他们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听口气像是在玩笑,不过当着庾祺的面说,可想而知不过是借这玩笑促成好事。
果然有人含笑接话,“早就听我兄弟说起庾大夫家中有位品貌非凡的公子,今日一见才知不是假话,倘或庾大夫不嫌我们桂兰粗鄙,今日回去我便与内人说一说。”
又听庾祺轻笑答道:“哪里,还承蒙鲍老爷看得起我家这孽障。”
说到此节,那老仆人传了话出来引绣芝,到门外轻声喊了三遍绣芝方回神,忙笑着点头,跟随进了右面小厅内,和庾祺说是送斗篷来。
庾祺看她两眼,心念一转,道:“鱼儿和仲儿在鲍家小姐屋里,你给他们送过去吧。”
那老仆旋即引着绣芝转到东厢,进屋说一声,便出来请绣芝自进屋去。绣芝打起厚厚的棉布帘子,只见迎面几张梳背椅围了个栲栳圈,中间有个小炉,炉上正煮着什么茶,一位眼生得很的年轻姑娘正背身坐在椅上,向旁摊着一只手,身边坐的就是杜仲,正捧着她那只手低着头,不知在她手上专心琢磨个什么。
一股乳香混着茶叶香扑鼻过来,暖气差点激得绣芝打喷嚏,却没打出来,那股气化在鼻腔里,酸得厉害。
“郭嫂?”九鲤诧异地侧首,“你回来了?”
杜仲也以为绣芝还在家耽搁着,送斗篷来的会是雨青,他扭头一看,乍惊乍喜地起身迎来,“狗儿的病痊愈了?”
绣芝睃着众人淡淡一笑,把斗篷递给他,“好了,多亏先生开的那些药。”
杜仲见她穿一件薄棉长袄,鞋尖有点湿漉漉的,便道:“你来烤会火,等雪停了咱们一同回去。”
九鲤两头心虚,窥一眼桂兰,好在桂兰仍是笑着,显然没察觉到什么,反朝郭嫂招手,“来呀,我们这里正在煮牛乳杏仁茶,你也吃一碗暖暖身子。”
别的兄弟姊妹都早走了,只剩桂兰和鲍家姊妹,鲍家姊妹是认得绣芝的,也邀她过来坐,再有杜仲一力劝,绣芝只得福身谢了,走去九鲤旁的杌凳上坐下。
那桂兰又朝杜仲摊出右手,“你看看,好像还没有拔出来。”
鲍大姑娘道:“拿针来挑好了,咱们都没有指甲,拈是拈不出来的。”
原来是桂兰剥杏仁时手掌扎进去一点杏仁壳的细渣,才刚杜仲是在替她拈刺,绣芝知道这真相,心中也并没有觉得好过,脑子里总回旋着正屋里庾祺和鲍显尉说的话。听口气,另一位老爷就是这鲍桂兰的父亲,两位鲍老爷是堂兄弟,别的客都走了,庾祺却一反常态怡然和他们坐在那头,而这头又剩这位桂兰小姐,不必细猜,就是两家趁鲍显尉做生日,特地聚来相看的。
她瞟着桂兰与杜仲的手,十来根青葱手指头并在一处,简直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个人因为是在挑刺,并不避讳,大家也以寻常眼光看待,并没有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但到底“亲不亲”的又有哪双明眼能洞察出来?只是以绣芝从前与一个男人过了几年日子的经验来看,在女色面前,男人往往都是三心二意。杜仲再年轻,也终归是个男人,比年纪大的男人又另有一层不牢靠。
茶罐子烧滚了,不知是谁替她倒了盏碗杏仁茶,她瞟到他在专心致志同桂兰手心里的刺“作斗”,一面端起茶盏,那朦朦的甜丝丝的白烟里,夹着丝腥气。
“郭嫂,你只带了两件斗篷来?”九鲤凑来问。
她猛地眨眨眼睛,笑道:“老爷的那件我先送去那屋里了。”
九鲤不过随口打岔,讪讪微笑着,“桂兰姑娘是鲍伯伯的侄女——”
“我晓得。”绣芝含笑抿了口茶,目光注入茶罐中。
最上头浮着层薄薄的奶皮子,鲍二姑娘用箸儿一戳就戳破了,又给绣芝添茶,调笑地问:“郭嫂,你看我们桂
兰姐姐好不好?”
桂兰伸手打她一下,嗔怪,“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鲍二姑娘道:“问问有什么稀奇?郭嫂是庾家的人,先前还伺候过他家老太太一段日子呢,想必是知道他们家老太太的脾气喜好的,郭嫂说好,在老太太那头也就是好了。”
“什么?”绣芝闪过一丝错愕,旋即认真打量桂兰,笑着点头,“好的,脸貌好,身段也好,难得是年轻,老太太见了一定喜欢。”
杜仲方听出些不对来,忙把桂兰的手放开了,抱歉一笑,“我也看得眼花了。”
桂兰摸着手掌,却惊喜笑开,“好像已经挑出来了,真是多谢你!”
鲍二姑娘又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仲哥哥该做的嚜。”
二姑娘年纪小,说话不大有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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