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然忐忑地点了点头,“我半昏半醒之间,听到了一些两位夫子的谈话。”
林夫子原本还在斟酌用词,听她这么一说,便直言不讳道:“大地载物,滋养万灵,亦沉埋百厄。你所炼制的石相,聚地煞之气而生,乃是一凶煞之物,若是心神不坚,则容易遭到反噬,从而迷失心智,堕入魔障。”
岑夫子在旁颔首,他教导弟子,历来求稳,劝说道:“照我的意思,趁你现在尚未被它的煞气所惑,不如趁早毁了此相,虽会对你根基有所损伤,但也免了后患无穷。”
林夫子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又吞下了将出口的话。
慕昭然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昏睡中时,她曾听见两位夫子的争吵,林夫子说的那一线出路,必然是一条艰险之路,何况她虽渡过雷劫,却是借了叶离枝的好运道,侥幸而已。
她以后每破一境,总不能次次都拉着叶离枝一起扛雷吧?
但要让她毁了石相,损伤根基,岂不就断了往后的修途,又沦落为前世那样的平庸之地?她还如何登上钧天殿,去请下承天鉴来?
慕昭然闭目内视一眼丹田,一眼便看见了灵基上那一颗浑圆的金丹,许是因为现下灵力亏空,金丹色泽有些黯淡,但即便如此,也比前世所凝结的金丹,要凝炼耀眼上十倍。
这枚金丹位于灵基的中心位上,与地星诀的铭文嵌合一体。
慕昭然顺着铭文锁链看到被囚于灵基内部那一团戾气萦绕的黑影,看上去的确不像是个好东西。
昏迷之时,若不是有剑鸣声响,她差一点就会被自己的石相吞噬心智。
慕昭然掐着掌心,踌躇不定,抬头往一直安静地站在最后那人看去,迟疑问道:“游师兄也是来劝我毁去石相的?”
“我执掌行天剑,负辟邪镇厄之责,来此只是职责所在。”游辜雪眼神沉静地回视她,“石相与剑修手中剑是一样,皆为心之映照,旁人终究只能给你建议,慕师妹或许应该问问自己,此心是否可控,此相是否可留。”
岑夫子闻言冷哼一声,却又道:“他说得不错,石相去留关乎你往后修途,是要求稳还是走险,都得由你自己决定,我们身为夫子,也不能替你定夺。”
林夫子道:“若去,我与诸位夫子会设下法阵,由行天剑动手,一击斩断你与石相的联系,尽量减轻对你的损伤。若留,那你便得入无象塔,消磨你石相上的戾气,直到你能完全掌控住它,才能出来。”
“无象塔?”慕昭然睁大眼睛,脑海里浮出刑罚堂后方那一座耸立的黑塔,“那不是惩戒犯错弟子的地方吗?”
游辜雪道:“亦是磨砺心志之地。”
林夫子解释道:“无象塔最初铸造出来时,实则是为了让门中弟子试炼,斩去身上负累,开拓心境之地,只是有些弟子即使入内也难以解脱,久不能出,传来传去便令大家对它生出畏惧,轻易不愿意去了,才被归入刑罚堂中。”
慕昭然:“……”听着就很不妙。
慕昭然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要是一直控制不住它呢?”
游辜雪道:“你若无法掌控它,自然只能毁了它。”
林夫子见她踌躇,安慰道:“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多思量几日。”
慕昭然闭眼,定了定神,复又睁开眼睛,看向屋内诸人,说道:“不用考虑了,我入无象塔。”
虽然已做下决定,但慕昭然刚历雷劫,灵力空虚,还得先休养几日,等灵力回复了才能入塔,为防意外,她依然留在土宫,待在夫子们的眼皮子底下。
众人散去,留她静养,临出门前,楚禹忽然又折返回来,从袖子里取出一片叶子,递给她道:“来,这是你债主留的。”
慕昭然茫然地接过来看,这叶子像是被重重踩过,留着两瓣深刻的蹄印痕迹。
楚禹事不关己地笑道:“你渡劫那夜,将你从后山密林中背出来的梅花鹿给我的,应该是等着你日后还恩呢。”
游辜雪回眸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微一怔愣,随即忍不住皱眉。
那头鹿倒是比他还懂得如何挟恩图报,擅作主张。
土宫的后方有一座可供休憩的院落, 院落宽敞,内有七八座小楼,夫子们有时处理事务忙过头了, 会来这里过夜。
像修炼狂魔二师姐和喜欢照顾人的大师兄,他们干脆就住在土宫之中。
慕昭然吃了一些大师兄送来的灵食补充体力, 打坐修炼了一下午。
她也尝试着去驱动自己丹田内的石相,只不过每次甫一触及它, 神识便像是被卷入了漩涡之中,不觉满心戾气,挣脱出来后,神识又会分外疲惫。
榴月帮她按揉了好一会儿太阳穴, 她才稍稍缓过来, 泄气地躺在榻上,脑袋枕在榴月腿上, 捏着那一片被蹄践踏过的叶片, 对照着窗外月色来回查看。
榴月道:“楚姑娘说的梅花鹿,应该是和乌团玩的那一只吧?”
“是它。”慕昭然伸出一根手指, 描摹着叶片上的蹄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