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隐雪城毁了大半,死了多少族人和侍卫!
游辜雪并指竖在身前,沉默不语,他毕竟年轻,涉世未深,修为也不过中等,来这里之前,师尊赠予他这道剑气,便是让他在危急时刻使用。
此时此刻,隐雪城主也知并不是追责的时候,他指向冰相,催促道:“你还不速速斩杀了这魔物!”
“那不是什么魔物,而是雪族人用生命炼制,千年的血恨积累。”游辜雪偏过头,看向隐雪城主,“他们也不是兽,而是人,城主对雪族人,可有过半分愧疚?”
隐雪城主一怔,荒谬地笑出声来,冷漠道:“异族蛮夷,茹毛饮血,蒙昧无知之徒,不是兽是什么?”
“我隐雪城当初为天道宫奉上了上万的寒精和玉髓,助尔等封印九尾狐族的妖脉,才换来你天道宫现今如日中天的地位,我请天道宫来相助,不是让你来为这些异族蛮夷伸冤的!”
游辜雪被这句话刺入耳中,手腕一抖,挥下的剑指偏离三寸,撼天剑剑气亦随之偏离,没有斩中冰相要害,只削去了它半边臂膀。
冰相趁机冲出,伸出大掌,一把握住灯塔,自爆法相。
剧烈的冲击从灯塔荡开,冰相和灯塔一起炸灭粉碎,塌裂开的地面下,露出一池鲜红的血水和堆叠如山的尸骨。
灯焰熄灭,所有人眉心的灯焰纹消失,寒霜迅速冻结了整个城池,要与这些入侵千年的外来者悉数清算血账。
城中最先被冻亡的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惨嚎、哭叫、悲鸣,从四面八方传来,随狂卷的寒风灌入游辜雪耳中,但很快,这些声音就同被封入冰中的人群一起凝固住了,满城死寂,只剩下风声呜咽。
再然后,是修为低弱的修士,丹田损伤,真元冻结。
亦有修士反应过来,诸多法宝加身,立即弃城而逃。
隐雪城主看着世代基业毁灭于此,心神剧震,吐出口血来,唤出法宝逃离的过程中,仍不忘含恨怒道:“游辜雪,我隐雪城千年基业,万数子民皆丧于你手,我定会找天道宫讨个说法!”
游辜雪瞳孔中闪动着不祥的红光,勾动手指,行天剑拔地而起,飞射入空,一片浓云顷刻间覆盖天际,云中雷光闪耀,雷柱劈下,一层层击穿隐雪城主身上防御,连带他周遭侍卫,全部绞杀。
这应当是他竭尽全力的最后一击,游辜雪身上的血像是流也流不尽似的,又低头吐出一口血来,衣襟袍袖,所站立的冰面,全都散落着他的血。
浓云散开,行天剑从天落回地上,他也没再去管,只是看着长街上被封冻的人群,到最后一刻,他们都在拼命地往灯塔奔来,想要求得一丝生的希望。
可这丝生的希望,断送在他那一瞬的道心不稳中。
游辜雪瘫坐到地上,周身灵力快速溃散,寒霜开始爬上他的身体,先是冻住了他淌下的血,再是四肢、身躯,一步步往上蔓延。
慕昭然心神陷得太深,全然忘了这只是一段被此方地界记录下来的过往,她扑过去,试图去抠下他身上的厚重冰壳,“师兄,快醒醒,快醒过来!”
手指不断从他身体内穿过,她看着自己指尖,才渐渐恢复理智,冷静下来。
这一座繁华之城,一夕之间覆灭,游辜雪也随着这座城池一起被封冻入冰下,慕昭然隔着冰层看着他满含痛楚的眉眼,也不知过去多久,这片死域再次来了人。
剑尊从风雪中踏出,弯腰捡起地上的行天剑,走到被封入冰层中的徒弟面前。
慕昭然看到他,从他袖上与撼天剑相似的剑纹认出来人,心中一喜,就连先前对他的那些不满,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剑尊隔着厚重寒冰,渡入一丝神识探了探内里的人,失望道:“道心生裂,灵力溃散,元婴只还剩一线微弱生机。”
虚空中有人回应他的话语,“能被行天剑选中,你这弟子天资确实不错,没想到竟折在这里,可惜了。”
剑尊低头看了眼行天剑灰败的剑刃,这把剑认主开锋之时,有多锋锐,现在就有多黯钝无光。
虚空中人又道:“取了剑便回吧,你该去物色一个新弟子了。”
道心破碎,修途断绝,救回来也无用。
剑尊在游辜雪身前站立片刻,长长叹息一声,二十年的悉心磨砺,竟然这样容易就断了。
慕昭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张开手臂挡在剑尊身前,想要拦住他离开的步伐,愤怒道:“他不是天道宫的行天君么?他不是你座下最得意的弟子么?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舍弃他!”
剑尊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舍, 他收回行天剑,抬手结印,快速点射出数道剑气, 打入游辜雪周身灵窍,帮他遏住了冰原寒气的入侵。
随后对冰层里的人说道:“命剑与你神魂相系, 只要你还有一线生机不灭,为师就会替你温养命剑, 但想要渡过此劫,唯有重塑道心……”
道心重塑,何其难也。
剑尊摇一摇头,终是长叹一声, 破开虚空, 踏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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