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难怪陈良玉发疯。”
谢文珺将走到崇政殿外,便听到里头有大臣嚷叫。她一晃神,没听出是谁。
陈麟君从北境肃州、婺州调兵从朔方商道奔赴逐东,从东胤手中夺回失守的城池。九月,原本天堑河秋汛之期已过,陈麟君在中游碰上一小股东胤的人马,顺手料理了,将要回营时从暮色中瞧了一眼天象,弯腰捏了把岸上的泥土,在指尖碾开,“今儿怕是有场大水要来。”
天堑河下游有两个不小的村落,住着上千户人家,陈麟君估摸着位置,带了几百骑兵快马往下游去疏散。
刚出发不久,果然落雨。
雨势没有从小雨淅沥到倾盆的过渡,直接便是厚重、磅礴的雨幕猛烈地砸下来,砸得地面与山脉震动巨响。水花四处飞溅,在两岸的山脉上汇成一条条湍急的河流,注进天堑河。
河床很快堆积了混着枯树枝泥浆,水位不断上涨,已没过马的小腿。
景和大声道:“少帅,别去了,很危险!”
北雍陈兵边境,时不时来扰,却不发起总攻,陈麟君摸清这是要等他与东胤两败俱伤后捡现成的。他留了景明在北境指挥三州守军与北雍周旋,身边只带了不怎么机灵的景和。
景和截停了陈麟君的马,“少帅,我去!你先回!”
陈麟君道:“你再拦我,便更慢一步。”
村子里的屋舍一半已浸泡在大水中,村民不得已爬上屋顶、树木求生,远远地望见几百身穿战甲的人快马踏水而来,激动地舞动手臂,呼喊。
“是鹰头军……”
“鹰头军,是北边的鹰头军!”
“有救了!有救了……”
游过污水将人救起来后,兵马分成两队,一队护送村民往高处远处转移,陈麟君率领另一队人马往那座更远些的村子去。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响,山上汇聚的水流瞬间变得汹涌澎湃,巨大的水流裹挟着泥沙、石块冲向村庄。
是泥流!
陈麟君即刻下达军令:“撤后!”
泥浆、巨石滚滚而下。
战马受惊嘶鸣,却来不及奔逃,被奔腾的大水卷入天堑河。
景和喉咙深处发出悲痛欲绝的嘶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泥流顷刻之间吞噬掉陈麟君最后一片衣角,“少帅——”
也看着另一个村子整个被埋在地下。
一座村落眨眼间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过。
山洪过后,东胤再次纠集兵力。
祺王压下逐东紧急军情,拒不出兵驰援。失四城。
谢渊的兵马攻破庸都后,陈良玉用澜沧剑斩杀了祺王,未及新皇登基大典,便又一刻不停地调兵遣将,奔袭逐东。
东胤士兵拖着陈麟君的尸首阵前挑衅,试图乱她心神,她留存近乎堙灭人性的理智,判断敌军兵力部署、阵法、后援,没出一厘偏差。
是以逐东这场谢渊准备倾全国之力迎战退敌的仗,仅打了四十三日。
陈良玉尽收失地。
四海共贺。
而就在这场为“忠肝义胆、用兵如神”的狂欢中,陈麟君的死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以至于大家都忽视了一个人的情绪积蓄太久,一旦寻到那么一丝宣泄口,即会变成不可遏制的海啸山崩。
十二月,铁马踏冰河。
陈良玉攻破东胤边境军防,抢回陈麟君的尸首,占三城,俘东胤军十七万,在陈麟君的棺椁前处死了东胤大小将领一百三十余人。
崇政殿又传出另外一人的声音:“那一百多个东胤将领多数都并非草根,是东胤各大世家眼看大军攻占逐东,塞了各家的子弟来蹭军功的。”
军功册上提一笔,对他们将来在朝中擢升大有助益。
没想到抢功劳不成反倒丢了命。
殿前太监去通报了,谢文珺走进崇政殿。
六部尚书皆在。此外殿内还站着御史中丞江献堂,庸安府尹程令典。
见谢文珺纷纷行礼,“长公主。”
“见过长公主。”
“见过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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