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雪,已经三日未停了。
庭院深处,墙壁角落已经积聚了好几尺的雪,亭台水榭皆被染上纯白。
诸宜从窗户看去,正好能看见雪中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在纷纷落雪中摇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她垂下眼睫,转身吩咐旁边冻得值搓手的女孩:“雪越发大了,玉嘉,把窗关小点,免得冷风进去惊扰小姐。”
“啊,好的,诸宜姐姐!”
玉嘉连忙点头,冒冒失失的样子让诸宜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正准备训斥几句,屋内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诸宜也顾不上玉嘉了,匆匆嘱咐了两句便奔入房间内。
内室烧着地龙,房梁还缀着蕴样灵气的宝玉,即使是在寒冬也温暖如春,走几步就让人额头生汗。
室内的侍女皆被纪灵姝突然的暴动吓到,皆是神色惊惧手足无措,只有诸宜大步上前,撩开绣着金线的芙蓉帐,从柔软的被褥中捞出脸色苍白的纪灵姝。
“小姐--!小姐,我在这呢小姐!没事了,都没事了——”
诸宜神色焦急,搂着纪灵姝不断颤抖的身子,让自己的话语尽力平稳。
“阿诸——都死了——爹爹和娘亲,那个魔种他——还有哥哥,全都死了!!”
泪水从纪灵姝的眼眶中不断地流了出来,打湿了诸宜胸前的衣服。她的神色仿佛见着了莫大的灾祸,只有恐惧和痛苦在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上盘旋。
她没能阻止……!百年的修为在那个魔种面前不堪一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人们在她面前一个个倒下。
邪恶的魔种不死不灭,只有他自己能伤害自己,除非他自愿献祭自己的心脏,否则无论多少次都会复活。
“灵姝,你是我们凤凰一族最后的希望。”
曾经慈爱威严的父亲神色灰败,已是强弓之末,用最后的力量将她保护起来,并将一块红色的玉佩塞入她的怀里。
“这是我们世代守护的轮回牌,它会保护你的,你一定要找到杀死那个魔种的方法。”
轮回牌发出炽热的光芒,在纪灵姝被泪水遮挡的双眼中,只能看到那个魔种将剑刺入父亲身体的画面。
“这里还有漏网之鱼呢。”
魔头露出甜蜜的微笑,好像在欣赏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然后,轮回牌突然碎裂,纪灵姝在五百年前的自己身上醒来。
“没事了小姐,我在这呢!老爷和夫人在外办事,很快就回来了。”
诸宜内心泛起疑惑,但现在安抚小姐要紧。她的手在纪灵姝的背后轻轻拍打,如同以前无数个哄着小姐入睡的夜晚一样。
一边抱着纪灵姝,诸宜还不忘对旁边的侍女们吩咐道:
“小姐大病初愈,怕是被魇住了,你们准备好热水和吃食,这里交给我就行。”
等侍女都逐渐离开,诸宜才低下头,看着胸口已经不再哭泣尖叫、但还偶尔颤抖的纪灵姝。
“怎么了小姐,唇瓣都咬白了,可不好看了。”
纪灵姝听着诸宜温和的话语,差点又要落下泪来。五百年了,她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诸宜,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
“我睡了多久?”
她的声音带着喊叫后的嘶哑,却让诸宜小小地松了口气,忙回答:“小姐睡了三日,老爷夫人都担心得紧呢!”
纪灵姝想起来了,这是她受惊落水的那一天。五百年前的她尚未觉醒凤凰血脉,虽有几分灵气,但仍只是个甚至可以说是病弱的闺中小姐,寒冬里着了寒气,一发烧就昏迷了三天。
既然她在这,那导致她落水的罪魁祸首——
“阿诸,他——”
纪灵姝咬了咬牙,才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宿尘呢?”
“回小姐,宿公子还在外面跪着呢。”
诸宜回答。
宿尘是纪氏旁支的孩子。纪氏是上古凤凰后裔,世代守护传承凤凰血脉,族规森严,极少与外族人通婚,偏偏百年前出了个与妖魔串通,欲窃取秘宝的叛徒。
与虎谋皮者岂能获得善终?叛徒和妖魔骤死,留下一个黑发黑眸的孩子,某日拿着信物晕倒在了纪府前。
那个孩子就是宿尘。
大人之罪,孩童何辜,况且到底是纪府的血脉,让族长起了几分怜悯之心,便将他收入府内,做个外门弟子,至少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宿尘天赋平平,难以修炼纪氏功法,修炼数年仍然是个最低微的外门弟子,偏偏又生的一副好皮相,得到许多女弟子爱慕,引人记恨。纸包不住火,其他弟子隐约知道宿尘与叛徒有几分联系,便越发不待见这个阴郁的少年,虽然纪府规矩森严不至于下杀手,但背后的磋磨却是少不了的。
可能就是因此,在宿尘心中留下恨的种子。
前世纪灵姝根本不记得这么个人存在。纪氏人口庞大,旁支众多,她是纪府大小姐,千金打造的人儿,宿尘是外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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