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竭力修补残破念头的天运子,好像听闻炸雷一样。
好不容易弥合起来的心神,再次被“喀嚓”震得粉碎。
“太欺负人了!早知道……就不该做这笔赔本的买卖!”
天运子的形体若还在,必定要被气得脸色发白,几欲吐血。
可纪渊却没闲工夫管这么多,他的精、气、神悉数灌入两道金色命数。
根植于人体神藏的宙光道种,亦是荡漾流转着光阴岁月的如水气息。
只一刹那。
天地好像黯然失色。
唯有那道金红交织的璀璨眸光,肆意横扫冥冥虚空。
蕴含诸般变化,无穷无尽的大道轨迹。
条条缕缕,逐一被囊括进去。
【大统六十八年……】
勾勒显现的玄奥文字,演变成一幕幕真切不虚的朦胧景象。
御辇,禁军,仪仗……
虚空如镜,倒映出执掌监国之权的白含章身着服丧袍服。
浩浩荡荡出京,奔赴皇陵。
【应天府……】
紧接着,纪渊眸光闪烁,看到一座三重飞檐的阔气酒楼。
一团莫可名状的劫云盘踞,几乎笼罩方圆数百里。
好似恶蛟出水,横于大江之上。
“这么重的劫气?”
纪渊看得面皮发紧,心头震动。
他这一路走来,也曾遇到几次劫气浓郁,宛若乌云盖顶的命数显现。
可能够覆压数百里,把整个应天府城都给涵盖进去的大场面。
委实是没见过。
【白含章……】
那位太子殿下孤身一人,步入青翠的竹林。
转眼间,又置身于草堂屋内。
他的周围,影影绰绰,浮现出冲霄而起的精气狼烟。
各种道则法理,极尽升华为璀璨神光,发生剧烈碰撞。
“到底有多少位大宗师?”
纪渊双眸被刺得生疼,滚滚如洪流的磅礴气机,只一瞬间就吞没白含章所处的地方。
随后,皇天道图两条金色命数,垂流灿然光华,驱散大道轨迹的变数迷雾。
使得他从冥冥虚空,千万分之一的极速震荡当中,窥见一张纵横十九道的寰宇棋盘。
麻袍男子、身披袈裟头戴道冠的年轻人、黑衣银发的纳兰桀、四爪蟠龙袍的藩王虚影、受千百年香火供奉的两尊神灵……
无数如真似幻的身形,皆在棋盘。
而在其外,又有一头眸光幽幽的黑山羊俯瞰而下。
背后浩瀚血海浮沉,玄牝门户耸立。
又有太虚幻境生灭不定,万千生灵沉落大釜。
很显然,这是四神执子布局。
“杨洪……”
纪渊从中瞥见一人,乃是气息大变的凉国公杨洪。
他还未来得及思忖,又见燕王白行尘、钦天监正孟玄机、持那杆朔寒天罡枪的谭文鹰,昂藏如大旗飞扬的威武男子……
甚至就连自个儿,也在其中。
仿佛是两军对垒,兵对兵,将对将。
“可白含章并未出现于这张棋盘上,这代表他不是天地大局里头的棋子?”
纪渊若有所思,随着眸中金光光芒渐渐熄灭,轰鸣的虚空亦是归于平静。
他略作沉吟,招手唤来对于候在衙门外,对于明堂内动静一无所知的裴途。
“我要写一封密报,不经过内阁,直接上呈东宫。
你去准备传信的金鹰。”
裴途双手抱拳,连忙点头。
作为开府建牙,巡狩一地的朝廷钦差。
自家千户不仅可以先斩后奏,还能直达天听。
可以跳过内阁批示,跟监国的太子爷汇报情况。
自从离开天京,纪渊只发过两次密报。
一是华容府,斩杀赤练、白眉法王,从他们嘴里挖出冒充怀王客卿,搜集前朝皇室器物的那条线索。
二是定扬侯郭铉同三更堂联手,刺杀谋害昭云侯年长兴。
“天命既定,未必不能改易,只要我排定命盘,就可以撼动那位太子殿下的【群龙舞首】命格。”
纪渊仔细回味通过勾动两条金色命数,所照见的那一角未来。
灭圣盟倾巢而出,百世经纶降下十二道法纸。
为的就是刺杀白含章。
这帮与四神勾结的江湖余孽。
必定动用某种禁忌。
把无穷无尽的大道轨迹。
固定成那道不可篡改、不可违逆的“天命”。
“倘若太子知道,这既定的天命会不会变?”
纪渊低头笔走龙蛇,用寥寥数百字说清此事。
隐去皇天道图以及命数照见,把一切都推给天运子的弃暗投明。
“朝廷这一方面,那个执棋者,究竟是圣人,还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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