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后来塔他洛斯政府派军队清洗了那个地方,因为要进攻沃夫利亚的军事要塞凡尔顿,籁耳撒列薇尔就成了战略要地——这本来是塔他洛斯和沃夫利亚交界处的最后一块净土。年长者沉默不语,年轻人很快没再说话,气氛一度沉寂下来,萨维尔才斟酌着发出邀请:“那……你要不要来和我住?”
艾瑟夫很久没说话。图书馆深处的烛火依然明亮,深深地倒映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火焰舔舐着琉璃,睫毛下的阴影深不见底——朦胧着,烛火将他心口烧出了一个洞。他只好抬头看萨维尔的眸。萨维尔的眼睛是紫色的,他在很认真地看他,在他的眼睛里艾瑟夫看到了自己,于一片紫罗兰色的春天里。——那不是玩笑。那一刻他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可是图书馆里如此安静,心头的火焰还在烧着,烧着,像洪水猛兽一般喧嚣。“真的?”他问。
真是糟糕的应对。艾瑟夫想,也就萨维尔能容忍他时不时冒出来的愚蠢问题。可是年长者似乎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意思上的不妥,反而认真地回答:“嗯。”
白鸽飞了起来。
于是那天艾瑟夫回宿舍整理收拾打包提交出校住宿申请一气呵成并且在洛努斯的注视下跑出校门。他那位身披黑色风衣的先生正在校门外等他。直到那交叉的枪管和出膛的子弹组成的铜色校徽已经变得遥远,直到站到萨维尔身边,艾瑟夫才停下来,笑得那样高兴,仿佛天空中有流星为他坠落了一样。
萨维尔自己的公寓不大,关上门,入目是一间小小的客厅,地上铺着大大的地毯,白色的纱帘遮住了阳光,角落里堆着很多书,但是码得很整齐。萨维尔将黑风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指了指卧室,示意艾瑟夫把东西都放到那里面去。卧室里对着床的是落地柜,柜子里萨维尔的衣服只占了一小半,还剩下很多空间,足够艾瑟夫放衣服。萨维尔的床上还堆着几本书,他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不妥,于是进了卧室将几本书拿起来。二月风寒,萨维尔也没穿几件衣服,风衣下是一件很薄的褐色高领毛衣,紧紧贴着肩膀和腰。背部随着他弯腰拾书的动作绷出一道漂亮的曲线,像白鸽高高滑翔时展开的翅膀,在风中颤抖着羽毛。
“行了艾瑟夫,别冲我眨眼睛。”飘远的思绪突然被拉回,艾瑟夫才意识到自己发呆了。他听着洛努斯好气又好笑的声音,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搭在萨维尔身上。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萨维尔也没忍住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那双极漂亮的紫色眸子里装着艾瑟夫,他的琥珀色眸子,他的金发,他紧抿的薄唇,在他的眼睛里艾瑟夫看到了自己,于一片紫罗兰色的春天里。但幸好,他没有看出他浮于眼底的异样情绪。尽管这样,艾瑟夫还是赶忙抬起脑袋,拉着萨维尔往校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放心啦弗朗我听你的,不会去调查组的。”萨维尔被他拉得转了个圈,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跟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的洛努斯告了个别,突然反应过来艾瑟夫话里的问题:“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森……”
“嘘,弗朗,别说话我知道。”艾瑟夫突然凑近,用一根手指贴住萨维尔的唇。他的手指也是温热的,像四月天里最暖的春风,吹进萨维尔紫色的眸子里。萨维尔顺从地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将艾瑟夫的手指移开。他的动作很慢,柔软的指腹拂过下唇,就像蝴蝶还给了春天一个吻。然后他很快明白了艾瑟夫此举的用意。
浦尔密广场上的白鸽突然成群飞起,白鸽离了地面,原本阴影沉淀处霎时天光倾泻。这其实并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弗忒洋的大风吹走了白色的阳光和黑色的阴影,只留下这灰色的世界:灰色的行人和灰色的大街小巷。叮铃声随着风从远处传来,一叠又一叠,像重叠扑散的海浪,与白鸽拍打翅膀的声音相融着,一浪又一浪。“这是风和羽翼的交响曲,就像萨拉语中为风与羽翼的神萨拉唱的祭歌一样。风总是说着自己的语言,比起我们,窗下的风铃听得最为清楚,它们会记下所有,风的朗诵,风的咏叹调,风的交响曲。”艾瑟夫笑眯了眼睛,他的声音也很小,很轻,在萨维尔听来,仿佛也成了这曲子的一部分,随着忽高忽低的风铃声起起伏伏。“你知道吗弗朗,以前我也经常坐在岸边,籁耳撒列薇尔的晴天真的很美,阳光洒在蓝色的海面上,随着起伏的海浪游荡,像一条一条金色的小船,海风是它们的水手,海鸥是海风的航标。”艾瑟夫转过身来倒着走,再过一个路口,就是西里西十字街的街头;不远处已可以看见西里西图书馆的尖顶,忘了说,西里西图书馆的窗下挂着成串的风铃,兰先生总是很爱这个,当它们晃动时,便可以听见风带着水汽的碎语,从远处的弗忒洋来,或许它们还会一路说到遥远的翡冷翠,借白鸽的翅膀继续下一段大陆或者海洋的旅行。
“去图书馆?”萨维尔问,“还是咖啡厅?”“不。”艾瑟夫冲他笑,“去酒馆!”听此,萨维尔无奈地笑笑。十字街头有风、咖啡的苦味、白鸽的羽毛、红玫瑰的花瓣和银色的风铃的合唱。艾瑟夫很少去酒馆,一旦去必定拖着萨维尔一起,每次都妄图把他灌醉可是他自己往往先醉。——这点你得足够信任萨维尔,相信他,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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