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燃一身脏污,浑身湿漉漉地从外面回来,林愚习以为常地把他脱下来的被撕烂的衬衣扔进垃圾桶,顺手调高空调的温度。
林燃坐在沙发上,漆黑的眼珠跟着林愚在屋里走来走去,看他关小煮锅的火力,看他倒出一杯温水,看他拿着医药箱向自己走过来。
林愚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年能在各种困境、绝境中熬过来,全靠自己的好心态。就像现在这样,看着林燃身上刚好没多久的伤口又被撕裂,林愚开导自己:
“没事,就当锻炼你的医术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想到这,林愚没忍住自己的白眼。
等一切伤口处理好,林愚扯了扯林燃的头发,想叫他过来吃饭,但是一个转眸却看见林燃的左眼通红。
“这是怎么了?”林愚皱着眉头又低下身来。
【他靠过来了】,林燃的大脑告诉他。
【好近好近……现在他的眼睛里终于只有我一个。他的皱眉是为了我,他此刻充满热度的呼吸是为了我,此刻他的身体发出的每一个生物信号都是为了我,可不可以未来的每一秒你都属于我。】林燃这样想着。
林愚看着身下人又直勾勾盯着他不说话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说话。”
“里面好像有东西。”林燃说。
林愚无语了,
“你不难受吗?有东西就拿出来啊!”
“但是这种程度我还可以忍受。”
林愚刚想骂他这是什么逻辑,但是话没说出口,他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最初就不知舒适为何物的孩子,最终会把不适当成舒适。”
终究他和林燃是不一样的。
尽管林愚的边缘社会地位让他学会了迎合别人,降低自己的需求。但是他懂得给危机分级,大事上林愚为了生存牺牲自己,小事上林愚为了舒适牺牲他人,本质上林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但是林燃不一样,他好像对苦痛的感知比他人弱了几个层级,只要是还在忍受程度之内,他可以忍到天荒地老,从不懂得为自己考虑。
林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用手指轻轻撑开林燃的眼皮,原来是一根折断的眼睫毛。他找出一根干净的棉签,轻轻地把睫毛挑走,然后又吹了吹。
林愚没有马上起身,他仔细端详着林燃的面庞,只看到了与年纪不符的老成和冷静。
“刚才你的眼睛是难受的,对吧?不谈你是不是可以忍受,但你是难受的,对吧?”
“嗯。”林燃转了转眼珠,好像想再次确认一下自己的感受。
“下次如果你哪里不舒服或者痛,我要你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林燃刚想说那点微小的感觉不值得眼前人这么上心,但是林愚微凉的手堵住了他的嘴,他只能点点头。
林愚满意了,站起身来,向林燃伸出手:“走,去吃饭。”
在顶光的照射下,林愚的影子将林燃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林燃仰着头看他,然后将自己的手缓缓扣进去,十个手指彼此桎梏,好像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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