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的心就好像被撕扯般疼。握着剃刀的手开始颤抖,徐妃宜狼狈地收手,却还是不经意间用刀刃蹭过他的脸颊,划出了一个小口子。她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拿起汗巾给他擦脸。脸颊上的伤口被擦干,不一会儿又渗出细细的血丝来。徐妃宜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我又弄伤你了我”她无助地滑下来伏在床头,然后拉起乌烈的大手贴住自己的额头,泪水汩汩而出,渗进他的指缝“我好笨,我什么都做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继续做我的吉郎我不要林书浣、不要薛景贤、不要才子我只要你吉郎,只要你。”不知过了多久,抵住她额头的长指忽然一颤,徐妃宜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在乌烈睁开眼睛的瞬间,徐妃宜落荒而逃。她狼狈地离开,一路跑到走廊那一头的房间,慌张地推门而入,然后重重阖上。他醒了,他居然真的醒了!徐妃宜吁吁地喘着,满眼的震惊之中逐渐钻出狂喜,乌烈死而复生的喜悦令她控制不住地想要笑,可她颤抖的唇瓣使得这抹笑容变得格外诡异。潮水般迅速涌上的喜悦,用同样快的速度又漫去了,因为徐妃宜知道,现在是林书浣醒了过来,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逃开。他大难不死,记忆肯定应该回来了吧?徐妃宜沿着门虚脱地滑坐下去,笑容随着喜悦散去,眼泪无意识地滑下。坐在一楼的云生听到楼上慌乱而去的脚步声便揣测到是出了事,立刻请来云苏子查看。两人发现乌烈清醒过来之后皆是又喜又惊,可对方睁开眼睛之后就始终一言不发,原本守在床头的徐妃宜也不知道去哪了,于是他只好先请云苏子查看乌烈的情况。方弋、裴良和桑维也跟了来。检查了一番后,云苏子没好气地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总算是没死。”不过乌烈醒来之后却一言不发。云生心中生疑“大哥怎么不说话?”“大哥会不会记起了前尘,却忘了现在?”裴良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说,他会不会忘记自己身为乌烈时的记忆了?”若是如此,那他肯定也忘记了与他们几人的兄弟情谊。几人齐齐静默了。最终云生岔开了话题“先去把主母请来吧。她没有下楼,应该还在这里。”满脸愁绪的方弋点了点头“我去找。”言罢转身离去。可是甫一打开门,就见徐妃宜就站在门口。“主母。”徐妃宜眸子一颤,似乎这才回神。她见方弋默不作声地侧让到一边,自知也没办法继续逃避,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进房间。房中的几人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在他们的目光里,徐妃宜缓缓走到床前,那个片刻之前还昏睡着的男人此刻正在望着床帐发呆。瘦削脸一如往日般英俊,折刀般的眉在脸上划出了一抹轻狂。徐妃宜的心仿佛被剜了一下般抽疼。因为她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她的吉郎了。床上男人的眼珠动了动,然后极缓慢地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徐妃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静静地望着她,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看不清丝毫情绪的波动,就像一口枯井。两人对望了许久,乌烈干裂的薄唇才微微翕动了几下,须臾过后,有沙哑简单的字词从齿间逸出,他的声音又低又哑,但由于房间里很静,所以大家都听得到“你”他终于说话了!不过他要说什么?徐妃宜咬唇,心底忽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希望。他还记得自己是乌烈也说不定!于是抢在他继续开口前,徐妃宜几乎是急切地说:“吉郎,你醒了?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吉郎是他们之间的爱称。只有乌烈知道,他听见了一定会有反应的!乌烈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林书浣”巨大的失望将徐妃宜眼底的光芒淹没,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众人也不由得一叹。可谁知乌烈的话仍在继续“你说不要林书浣,也不要薛景贤,对不对?”徐妃宜还没缓过神“什么?”乌烈的眉头拧得很紧,腮帮的纹路凸显,似乎在竭力忍耐着疼痛。闭上眼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重新睁开眼“那不早说”又运了运气,他努力地挤出了一声低吼:“他妈的,疼死我了!”说完便开始吭吭哺地喘气。众人说不出话来了。徐妃宜涣散的焦距,点点的回拢,她有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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