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深冬,翩翩白雪舞了半边天。
寒风冷冽,彷似要吹到谁的心里。淮南一带的小镇,户户亮着暗h的光,黑暗中似是要晕开,化作一盏盏轻盈的暖意。
暮香客栈素来以南淮名菜驰名,虽已入夜,依然饭香袅袅。二楼窗边,一个年轻的公子占了绝佳的赏景位置,深红锦袍翻滚落地,细看竟以银线绣满了华纹。他抬手抿了口酒,身後便传来轻响,黑衣人为他披上狐裘,在桌上放下厚薄绢制的卷宗。
「庄主,附近送来的。」
公子瞥了一眼,没怎麽理会,只是放下酒杯,笑道:「顾笙,我们淮南可真是名不虚传。这样看着,万里灯火,感觉都不像大雪天了。」顾笙之不过二十岁少年,抬眼去看:「庄主长年游历四方,不想还是喜欢南方这边呢。」这位年轻的公子闻言大笑,引得四处的人都看了过来。
不曾想红衣公子长得美极,眉梢如剑,眼尾轻翘,唇红如血,笑起来那般的恣意张狂,让人见之失神。「那是当然。」他话里有话,却顿在了那里,似是不想深讨,转而托起了卷宗,慢条斯理地拆开。顾笙微微抬头,便见公子读了字,唇边依然挂着笑,眸se却深了。
长袍一掀,他站了起来,往桌上掷下三锭金。「庄主,去哪?」顾笙亟亟迎上,却见红衣公子仰头看天,墨眸如星,直接往外走。
只传来一声远远的回应:「去领教领教这淮南风雪!」顾笙惘然地跟了过去,却听公子依然漫不经心地抛了一句。「对了,唤一下寻渊吧,於南湘与我会合。」顾笙ch0u了口气,这才知道,这回是出大事了。
金门庄,淮南起家的大庄园,平日就收留着些贫苦农民,给几口饭吃。可外人都知道,这里头的水深得可怕。就那号称「寻渊」的有名刺客,就已经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恶人。
顾笙领命回身,剩那红衣公子踏雪而去。
寒风灌进领口,待身後再无人烟,楚南恣墨se双眸闪过一丝匆促,变得深不见底。他走得越来越快,足尖轻点,不再在雪地中留下半点痕迹。脚下生风,一晃眼便来到了淮河岸。
这等雪夜,除满天浅光,再无灯火。果然,平日助人渡河的船夫们早就回家躲着去了。他站在岸上,看着滚滚流水,默默地算着。这天虽冷,却冰不住长年温热的淮河,尽管他可往水面借力轻跃,却也绝对过不去灯火寂寥的对岸。
那般可望不可即。
楚南恣轻蹙着眉,正解下脖颈上的狐裘,忽听一阵响声。他回头,竟见一叶孤舟,正缓缓向这边靠来。更惊人的是,划着舟的人一身浅白的长裙,在油灯下显然是戴着帏帽的nv子。她靠到岸来,两名老妇慢慢从舟内起身,低声道谢,其中一人拼拼凑凑地找碎银。
nv子只是低头,伸手扶着两个老妇下舟,轻声道:「不用钱了。」老妇惊诧,连忙伸手把碎银全塞到nv子手中,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nv子也不再推却,只是撑在棹杆上,静静地看着她们远去。
腾一声,舟子一晃一沉,楚南恣稳稳地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江水,星光,美人。」他笑yy地抬头看着nv子,叹息一声:「得此良辰美景,夫复何求啊……」nv子裙摆在风中依依吹着,略显单薄,细看之下却不是普通的料子。楚南恣目中闪过一抹jg芒,话语声戛然而止。nv子闻言没甚麽反应,也没回头看他,只是缓缓抬手撑舟,看着远方,道:「公子孤身一人,是要夜去南湘麽?」
「是啊。小姑娘家中无兄?大晚上的在这撑舟,着实奇怪。」nv子的动作若流水,自然雅致,别有一番赏心悦目。如同她的声音:「无甚,不过无聊而已。」
楚南恣微愣,眉梢一挑,笑了。「姑娘可真是别具一格,让人更好奇了。」nv子背对着他,平和的语调蕴含着温柔:「公子话语文雅,可是也不像受礼规范的儒生,也属特殊。」她并无嘲讽之意,可正是她这种不温不火态度,让楚南恣突然抬头。
那若桃的双目中流转过些甚麽不清不楚的情感。
恰巧,厉风刮过,nv子的帏帽被吹起一角,她刚好探究地回头,撞进了那道目光。
四目相对,nv子的花容月貌一览无遗。
楚南恣脸上的笑,首次略显僵y。
nv子的目光狠狠一颤,一时忘了撑舟,小船随即顺着水流原地打起转来。楚南恣立时回神,笑了:「路姑娘。」路凝月指尖紧住,抓住了棹竿,稳住了小舟。
一路无话。
宁静让二人都回想起四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那年楚南恣刚满十五,x情桀骜不驯,犹如浑身带刺。孤身一人闯过重重难关,跑上了玲裳山。那是仙境一般的存在,关门弟子一个个飘逸出尘,晨时采露,暮时舞剑,平静闲适。山主对他ai理不理,最小的弟子自然起了好奇心,不忘照顾一二。
於是楚南恣就这样和路凝月结识了。
而且,不单是结识了。
小舟一顿,路凝月撑住船头,道:「到了,你既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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