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案子里,有两个案子,
第一桩是含光门案,有染坊役夫张韶,和街头卜者苏玄明,两人谋划,勾结贼子百人伪作染工,运送茈蔰草入宫之际,把贼人凶器藏于车内,伺机运入离秋宫,潜伏禁苑之内刺杀王主。
但草车运抵含光门时,被守门宦官识破,于是这些贼子便作乱杀入宫中,直奔清思殿,当时右禁卫中郎将郭钊等随旁侍驾,抵挡了一时,王主得以入左军营中暂避,贼子遂平。
第二桩则是浴堂门案,当时王主正与内侍监跑马赛球,忽有京畿编氓徐忠信,擅闯浴堂门,刺害王驾,贼子也当场伏法。
虽然并作一个案子,但其实是两个案子。李真人若捉仙贼,可以从第一个案子查起,染工多居住在城舍西南诸坊,沿永安渠查点沿河染舍,应当有所斩获吧。”
李凡看了温璋一眼,点点头,“多谢大人指点。”
这家伙挺厉害的。
表面上非常配合,拉着李凡说了一大堆,其实说的都是离国朝廷官方的‘定论’,相比李凡看到的墨竹山小报告,真是有一大半的实情和秘闻都被隐瞒了。
但这货也确实是有点本事的,虽然故意隐瞒遗漏了很多情报,但对于一个‘六扇门过来查案’的外人来说,该知道的已经知道的够多的了,完全可以把锅甩过去了,他甚至还直接指点,就差手把手得教李凡,该去哪里抓什么人可以交差了。
就‘把问题摆平’这点来说,此人确实算是个能吏了。
当然李凡不是来把事情抹平的,他是来寻根究底的。
那么李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有人几次三番得阴谋杀他,而且居然还得逞了呢?
其实都是他自己作的。好吧,这件事其实和李凡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他当初不是从大安坊一路杀到朱雀门,最后一剑把太极宫给劈了么。
其实按照李凡的想法,劈就劈了呗,换几块瓷砖,重新粉刷一遍,还能花个几千两金银?
呵呵,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得重修,整个离秋宫。
毕竟东宫妨主啊,克死几位世子了。离国新主也不能老蹲在郭家的宅子里,而且新君要有新气象嘛,既然长思城被烧了一半,还在宫外遇险留下了心理创伤,那大不了国主就不出皇城了!咱们就来兴建宫室,大兴土木吧欧耶!
墨竹山不管吗?
为什么要管?
堂堂一国之君,花自己的钱,修自己的屋,观主又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堂堂一国之君,就是要穿新衣服,要住大豪斯,自诩忠义之士,除了嚎啕大哭一场,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这几年离秋宫就在大兴土木了。宫中先后重修太极殿,兴庆殿,又新建清思,永安,宝庆,安国,慈恩,千福,开业,章敬等诸部宫阁殿宇,还开挖藻池运河,兴建园林浴池,马球场,就差把酒池肉林搞出来了……
当然也不止是大兴土木,毕竟还有外戚舅舅们教导,李宥也‘从善如流’‘整编禁军’,把王太尉手下那批老兵,统统赶走换成外戚郭家的人,然后隔三岔五得召集左右禁卫军演习一次,美其名曰练兵,其实是趁机大搞宫廷酒宴,角抵杂戏,游玩野猎,亲信赏赐更是挥霍无度。
这种玩法,几年下来就耗尽了宗室的内帑。
所以你若问几个染工是怎么大摇大摆得闯进离秋宫的,那还能怎么进的,从正门走进去的呗!
禁卫的主力给王太尉调去北伐,还有那么多施工队伍频繁出入皇城,不都得有人从旁警戒,还要轮番去搞什么御前演习,郊外野猎,马球陪玩的,左右禁卫也是给整得焦头烂额,哪里有那么多人马御守诸多宫门?
而被逼着赶工建造宫阙的杂役劳工也是叫苦不迭,毕竟内帑的施工费,雁过拔毛,最后能有多少伐到他们手上啊?就拿那么点微薄的薪水,还整日被太监催逼着赶工,有时候假山殿舍崩塌压死人,一墙之隔就是国主贵族们,在新落成的大殿上载歌载舞,欢笑饮宴。
真的以为只有染工想他死么?不过是他们有机会罢了。
而更好笑的是,其实这机会还是李宥送出去的。
所谓茈蔰草,或称紫草,本来只是用来染色的,在外头制备好就是,也没必要每天运送。但宫里宫外的手艺毕竟不一样,宫外染坊染出来的绸色,就是不及宫中的好看,宗室的嫔妃们也争相攀比,宫阙楼阁都是崭新的,衣服裙子绸缎纱幢,也都得换一套新的啊!
而偏偏李宥也是个有趣的,上次给血神吓得半死,越发见不得红了,宫内所有朱绸都得改成紫缎。后宫妃嫔纷纷效仿,于是一时离秋宫中采购,洛阳纸贵。门卫也来不及检查了,就把茜草染料统统放行,直运入宫中给女官们制衣。
最搞笑的是张韶他们那次运到含光门,差点直入大内,结果正好碰到嫔妃争风吃醋,派了太监来抢货才意外识破了他们行刺的计划,这才叫李宥捡回一条命。
不过好运没有那么多回的。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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