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陛下的神情,直觉上,他不敢再说?一次最后那两个字。
谢允丞其?实是很茫然的,他有种诡异的平静感支撑着。又像是在水面之下,双耳被水迷迷蒙蒙地封隔住,而他此刻所听到的所有的话,即将?要遭遇的所有的事,都是水面之上的事情。
窒息感与?混沌感一道涌来。
他愣了两息,身体下意识地先做出了反应,“…备马。”
宫中,帝王出行多用车辇。
小顺子战战兢兢,无?比担心谢允丞此刻的状态,一夜未睡,陛下其?实也是特意等着的。
虽未明?言,可他伴君许久,自是心照不宣。
纪黎的寝宫离御书房极远,陛下此时的状态也有些不对。
犹豫两息,小顺子还是开了口,“陛下,雪天?路滑…咱们要不还是用…”
话音未落,见陛下望来的眼神,他又猛地把话咽了回去。
小顺子常年在陛下身边伺候,算得上为数不多懂得内情的人。
陛下看似厌弃纪家,拿其?开刀是不假,可对于?纪黎,心里却是极为在意的。
这么些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不远不近,就?如同雨水似的断断续续,抽抽流流。小顺子其?实是不太理解的,不过,贵人们总是有自己的考量,做奴才的只需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即可。
可……
想到那位娘娘,饶是他,心里也沉默了会儿。
深冬,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等谢允丞赶来的时候,宫人们跪了一地,而纪黎就?躺在塌上,整座宫殿静静的,一如从前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出来迎他。
小顺子一路跟着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心里更?是一冷。
完了。
没来之前,他心中总是想着,万一…万一呢。
可…宫妃生死这种大事,又何来万一呢?
他不过是害怕…
谢允丞死死地盯着塌上的人,脑中翻滚的情绪仿佛要在此时凝固,化为实质溢出,“…你们娘娘呢?怎么睡在这儿,也不出来迎朕。”
“休养了一天?多,竟是懒散地连看都不愿意看朕了。”
宫人们听了这话,身子便又弯得更?低了些。
冬日的天?空颇为昏暗,飘着团团铅灰色的云朵,参差低垂间,就?更?显出几分厚重压抑,股股寒流随之席卷,纷纷扬扬的雪花便轻拂进了殿内。
跪在男人面前的宫女听了这话,头?埋得极低,几乎要扣在冰冷的地面上,嗓子发着颤,“陛下,咱们娘娘…殁了。”
“喊了她,怎么还不起。”谢允丞仿佛没有听到这话,反倒又向床榻旁走了两步,“这么喜欢装睡吗?”
他的声线很不稳。
明?明?是轻轻柔柔的话,却像是带着刀劈斧砸的戾气。
这下,宫女彻底不敢说?话了。
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陛下,似乎有点?失控了。
沉默蔓延,谢允丞说?完话许久,塌上的人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曾经白皙的面庞,如今满是病态的苍白与?虚弱,带着沉沉死气。
谢允丞的脑袋突然有些发沉,开始止不住地感到眩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不死心地用手去探纪黎的鼻息,待肯定地感受到一丝气息也无?之后,他在榻边跪了下来,声音很低,发着抖,“阿黎…”
他错了。
他不该逼纪黎,如果他不那么快拿纪家开刀,那些臣子不会这么大胆地落井下石,纪黎就?不会走投无?路,执意偷偷上了前线,两人之间也就?不会陷入到如今的死局。
如果他能早些意识到自己对纪黎的感情,早些摒弃掉对于?不堪过往的厌恶,他们…也远远走不到这一步。
再可怖的噩梦,也不过于?此了。
小顺子望着陛下摇摇欲坠的身影,壮着胆子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把娘娘的后事……给安排好。”
谢允丞依旧恍若未闻,他起身抱起那具尸体,几乎有些神经质地低声呢喃着什么,说?了好一会儿才停。
下一瞬,却又像是承受不住这股重量,兀自埋下了头?,肩膀细碎地抖动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隐隐发颤。
幼时,他眼睁睁地看着生母离他远去。
如今,最爱的人却又因他而亡。
谢允丞,你活该啊。
你活该…
过往的相处犹如碎片,伴着刺骨寒风,径直吹入。
怀里人的体温,是冷的。
一如这冷风,刺骨,寒凉。
了无?生气。
谢允丞抱着纪黎,想再说?些什么,先前喉咙里的那股腥甜竟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在周围宫人的惊呼声中,陛下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之后的一切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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