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川喉结不由自主一滚,心脏莫名又开始乱蹦起来。
说话都差点找不着调,舌尖老想打结,一点也不利索:“我要去学校接桑息放学。”
“这样,”江温辞没太往深处想,哪知道其实诊所并不在桑川家和学校那条路上,得绕好远一弯子,扭头说,“谢谢。”
三轮车在西南地区贫瘠山路上盘桓前行,整辆车呼呼漏风。
江温辞和林声扬对坐在小板凳上,彼此裹紧外套,像极了大东北冬天坐在炕上唠嗑的两位老乡。
几场秋雨一下,气温彻底转寒。
这期间江温辞在网上发起过一次众筹,在各平台的支持下,为达尔花小学募捐到一批物资,各种学习用品、体育用品,包括图书、电视等。
其中最重要的,是来自京安某位爱心人士捐来的一批课桌椅,取代了原先摇摇晃晃用了许多年的老木课桌。
江温辞怀疑这位匿名爱心人士是余苏南。
因为这批物资是在他发起众筹前收到的,质量很好,其次边边角角做过特殊处理,一看就是很细心的人才会想到的问题。
学校一点点变得像模像样起来,条件比起一开始简直是质的飞跃。
社会上关注达尔花乡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很多支教团队愿意前往达尔花接力支教。
时光时而飞速流逝,时而度日如年,转眼五个月过去。
十二月底,是来之前原本跟余苏南约定好回去的日子,但是因为某些特殊情况,不得已往后推辞了半个月。
江温辞把这个消息告诉余苏南时,电话那端沉默了足足好几分钟。
空气从宁泽市一路迅速冻结到达尔花乡,比呼啸的老北风都凛冽酷冷。
无声的沉默震耳欲聋。
江温辞一面迫不得己,一面心疼,一面又恨不得能立马飞回宁泽市,把余苏南搂怀里狠亲两口,安慰的同时解解馋。
已经进入寒冬腊月,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尤其严寒刺骨,积雪覆盖,远处山谷轮廓逐渐变得苍白。
炊烟由瓦屋烟囱袅袅娜娜爬起,人间烟火的气息悄然升上山区广袤无垠的天穹深处。
江温辞羽绒服外头裹了件厚实军大衣,是上天台前,正在做饭的食堂大爷热心塞给他的。
他庆幸接了下来,不然根本扛不住天台上呼呼乱窜的寒风。
此时他蹲在角落,整个人冻得缩成一团,等半天没听到对面吱声。
一张嘴,先咽了口寒风,他喉结艰难一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抖:“余苏南?余哥哥?宝贝?宝……”
“为什么推迟?”
余苏南第一次对江温辞的讨好无动于衷,立在窗前,五官没入阴影里,还算冷静地询问。
万家灯火映照在玻璃窗前,他身后没开灯的客厅昏暗,半明半灭的光线勾勒出形单形只的修长身形。
落地窗下的城市川流不息,汽车尾灯连成一片灯光的璀璨海洋,高楼大厦下悬挂着巨大的广告荧幕,都市繁华热闹。
江温辞无奈道:“最近下了好几场大暴雪,去机场的路都被封锁了,就连去城里的大巴车都停运了……还有件事儿,我可能得再去采次风。”
得好好哄一下了
余苏南的声音情绪莫辩:“就这些?”
顿了顿,江温辞点头:“嗯,就这些。”
“你什么时候去采风?”
“后天,明天下雪。”
“知道了。”余苏南语气听起来似乎缓和了些。
直到挂断电话,江温辞还不太放心,不知道余苏南是不是生气了。
仔细一想,余苏南好像还没跟他发过脾气,又总喜欢把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
这么远又隔着电话,看不到脸,导致江温辞心里都有点忐忑。
他缩在墙下,点了根烟,眼睑懒洋洋搭着,握着手机,垂眸反复刷了好几遍。
可惜风雪天气网络实在太差,不管怎么尝试,他都拨不出去视频。
江温辞仰头叹了口气,吐出一截长长烟雾,只抽了两口,香烟遗忘似的久久扣在指间,在即将燃尽时,被他转手摁熄在墙上,随意丢开。
捣鼓半个小时,江温辞偃旗息鼓放弃挣扎,插兜慢吞吞下了天台。
算了,回去再好好哄一下吧。
煎熬啊
归期将至,除了兴奋和激动,大家更有的是浓浓的不舍。
将近半年的相处,不管是对这帮孩子还是对这里的环境,早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江温辞在黎明破晓前爬上雪后山峰,登顶的那一刻,茫茫一片白的视野豁然开朗。
大雪后达尔花乡的全貌颇为震撼人心,漫无边际的雪岭连绵起伏苍茫无垠,在日出的照射下披着耀目金光。
巨大天幕之下,山林间薄纱般的晨雾盘旋缭绕,房屋星星点点分散四处,在沉睡中静静迎接地平线尽头破云而出的第一缕晨曦,浅金色涂染半片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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