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自虐倾向。
两家相隔很近, 就这么想着的功夫,他已经站在了贺欢眠家门口。
事临到当头,本来他以为他能很自如轻松地解决这事的。
但真当离她只有一门之隔时,郁楚宴手却迟迟敲不下去了。
这大晚上,来说退婚的事。
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就在这时, 门却突然猝不及防被推开了。
“砰——”
今天刚下过雨, 楼梯有些湿滑, 郁楚宴一退, 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幸好阶梯不高,他又手肘撑地,才不至于状况太过惨烈。
妈的, 丢人死了。
还好贺欢眠没看到。
郁楚宴没保持这个狼狈的动作太久, 就站起了身。
“哎哟, 孩子你怎么悄不愣登地站这儿啊?没摔着吧?”
阿爷刚就他明天能不能吃辣椒,和贺欢眠斗了场嘴, 毫不意外落败, 气呼呼地就要冲出门。
他没想到会有人站在门口, 也吓了一跳, 赶紧来扶他。
贺欢眠听到动静, 赶了过来,就看到满身狼狈的郁楚宴站直身。
“你怎么样?没事吧?”
郁楚宴摇摇头:“没事。
阿爷离得近,看到他往外渗着血的手肘,很是自责:“都流血了,这怎么叫没事呢?这门平时都是朝里拉的,都怪我,刚被这丫头气昏了头,推门就想走,不然也不会这样了。”
郁楚宴看了眼伤口,并不放在心上:“擦破点皮,真的没关系。”
阿爷:“擦破皮也不行啊,我小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玩伴,他就是被铁丝网划破条口子,我们都以为……”
贺欢眠见阿爷又要开始了,赶紧打断道:“阿爷,你先让人进来,我拿药给他擦。”
阿爷连连点头:“哦对对,先进去,先进去。”
贺欢眠去房间里找药去了。
郁楚宴就坐在院子的长廊下,看着那棵大榕树。
与寻常榕树不同,那棵榕树伸出的树干上悬着两根有些老旧的麻绳。
随着吹荡的夜风,轻轻飘动。
郁楚宴有些好奇:“那麻绳是干什么的?”
阿爷看了就笑开来:“那是我以前给眠眠做的秋千,她还丁点大的时候可爱在这儿玩了。”
阿爷回忆起过去,眼角的笑纹加深:“后来她再长大了点,就不愿意再坐秋千了,我以为她孩子心性,玩腻了,却有一次听到她在跟大榕树讲悄悄话,你猜她说什么……”
关于贺欢眠的事,郁楚宴似乎很自然就听进去了:“说什么?”
阿爷笑了笑:“她说啊……她虽然很想荡秋千,但为了不让它疼,她会努力好好加油忍住的。”
郁楚宴面前仿佛浮现出这画面。
小贺欢眠抱着比她大了几圈的大榕树,像小大人似的,奶声奶气地说她会好好加油。
有几分好笑,还真笑了出来。
这算是这段糟糕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了。
阿爷说到贺欢眠的事,本来就又有点收不住。
见他真有好好在听,便忍不住对他感慨:“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她还丁点小,就会因为担心伤害别人,早早学会忍耐,她要是没那么懂事,该多好啊。”
郁楚宴想起了他在别人嘴里,听到的轻飘飘有关贺欢眠的过往。
“就在个乡下地方长大的。”
“收养她的那家被火烧死了,她运气好躲过去,野孩子样长大的。”
“哇,这种最可怕了,怪不得她家里出事后,都没人愿意收养。”
郁楚宴有些莫辨的复杂。
他们知道吗?
他们口中可怕的孩子,却连一棵没生命的树都舍不得伤害。
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粗暴地凭借着转了几道口的过往,只言片语的评价,下好定论。
虽然他因为觉得无聊,没有参与这些蜚语的编排。
但又好得到哪儿去呢?
他依旧不自觉地受到那些话的影响,主观地认定她就像他们口中说的一般模样。
阿爷尚不知道郁楚宴此刻正被悔意萦绕的思绪。
想到贺欢眠,又忍不住发笑。
“眠眠那孩子吧,不光傻,还打小就爱面子,因为这庭院一直没人住,有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常来玩。”
“有人问她那两条麻绳是怎么回事,她就不肯好好说是撤掉的秋千,还编瞎话糊弄人,把人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很长段时间,这院子都有闹鬼的传闻,还越传越跟真的似……”
贺欢眠拿着东西出来,就看到谈兴愈浓的阿爷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话,不用听都知道肯定又说得她的糗事。
叹道:“阿爷,你给我留点面子吧,再有都说了让你别熬夜早点睡,你别又想着多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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