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的身前,一佛一道,沉默了许久,金蝉看着眼前年长了的道人,道:
“道长,不问问贫僧,这十余年间,去了何处吗?”
道人回答道:“我想,你来寻找我,就是为了继续我们当年的论道,不是吗?”
僧人微微笑了,语气沉静道:“不,不是如此。”
“贫僧来这里,只是为了讲述一番在我和道长你分别之后的经历,真正的佛法,真正的道,是不需要论的,如此真实且圆融的存在,本来就自然彰显于你我的身上,又何必要以言语的修饰和技巧,来争论出个上下呢?”
“就由贫僧来谈论我所经历的事情吧。”
金蝉开口谈论自己的经历。
在当年,齐无惑拦截了金蝉之后,谈论三乘佛法之道,原本,以金蝉的经历和道行,哪怕是齐无惑,也修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他驳斥,但是那個状态的齐无惑,是刚刚初次踏入到了御清之境的领悟当中的,和天地冥冥合一。
于是堂堂的佛前金蝉便是败下阵来。
佛心出现了裂隙。
之后一路狂奔数万里,心中的焦躁和烦闷,终于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他的经历,并非是虚妄,一身的佛法修为也不是假的。
他不相信齐无惑所说的东西。
至少,他不完全相信,但是他却也不能够否认这个道人所说东西是有其道理的,于是他在山巅之上,盘膝而坐数十日后,做出了新的抉择——他要亲自去尝试一番。
不可以轻易地认可其余人的道理。
也不能够故步自封,不去接受其他人的正确。
佛前金蝉,自然是该有这样的心性。
于是他遮掩了自己的实力,放弃了彰显佛门的诸多神通,取而代之的是以双脚丈量大地,潜藏了修为,去行走于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去体悟一个个普通人的悲欢离合,而后散去了佛门的诸多修饰,只以最朴素的佛理开解他们。
他曾经化去了邪祟,也曾经让人悔改。
他唤醒了欲要弑父弑母之子的良知,也曾经将一位受到亲人欺辱的孩子带出了危险的地方。
他行走人间十余年,见到了无数往日认为,除去诵经并无其余玄通的普通人的心神之中闪光的一面,因此而见到了佛法于常人心神之中的可能性,因此知道,佛理才是超度一切有情众生的核心。
理即佛,而非单纯的崇信。
在谈论起来这些的时候,这个僧人的神色慈悲而温和,他的双目之中闪耀着的是人性之光,而非是单纯的,被这个时代的佛门认为的,超脱于苍生之上的佛性,更不是曾经的无上太古凶兽金蝉的野性。
在他谈论佛理和法脉的时候。
九座石碑之中的一座自然而然的泛起了流光,人们发现上面出现了一个个模糊的文字,这些文字去除了诸多玄妙和故作玄虚的东西,只留下朴素的道理和修持的理念,还有无尽的欣喜。
曾经凶兽,佛前金蝉,不知不觉,已进入了这人间气运之中。
那一株御清之种泛起涟漪,伸展身躯和枝叶,似乎承载这佛法的重量,不曾被这重量压倒,而是要继续蔓延舒展开来。
人们期待着看着九座石碑之中的一座浮现出来的文字确定下来。
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忽而顿住了。
舒展着的枝叶停滞。
守藏室飞檐翘起,飞檐之下的青铜铃铛先前本来已经不断鸣响着,欢呼着,雀跃着,此刻却是重新安静下来,那僧人讲述完了自己的经历和领悟,却又道:
“贫僧也已经确确实实,以身行证明,佛法之玄妙,不在于诸多的教派规矩和戒律之中,不在于对于诸佛的诵唱之中,而在于这玄妙之理本身,这样的理脱离了诸佛,也同样具备有普度众生之伟力。”
“但是——”
他的话音一顿,道:“贫僧也实是好奇,也想要知道,佛法是否广大屋里那个,神通无边,不只是可以渡化寻常百姓,哪怕是已经身坠无间,诸恶之种的人,也可以被佛法解脱。”
道人看到了这个神色坚定的僧人眼底,浮现出了一丝丝得意洋洋和恣意。
知道佛前金蝉行走人间,传授诸法,普度苍生,其实所作所为不在于普渡苍生本身,而是在于尝试自己的佛法是对还是错,因为现在证明了他的佛法确确实实可以不必受到一十七脉佛法的约束,因而得意且轻狂。
道人第一次开口道:“你想要继续做什么呢?”
这僧人道:“自然是继续践行佛法!”
他伸出手掌,五指并拢住了,以此掌心,对着苍天,另一只手则是竖立在身前,道:“先前所渡化的,只是寻常良善百姓之苦;而渡化百姓之时,贫僧身上,尚且还有无上修为在,根本不曾真正的体悟佛之奥义。”
“而今,唯将此身修为逼迫而出;而前去寻诸恶之人,去渡化诸苦。”
“刀剑之危,已见之也。”
“而今是时候见证人心之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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