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晏巉没想过什么权势皇位。只想着让自己的弟弟们吃饱吃好就足矣。
晏家在原来的沧国,权势已到极致,可最后依然一朝毁灭。
晏巉明白,这世上没有永远的赢家,就算站在峰顶,也有的是人想把他推下去,自己爬上来。
他不想着国不想天下,只想自己这一小家和和乐乐。
可太多的人觊觎,哪怕他只是个孩子,那些目光依然会落下来。
晏巉从此明白,他没有别的路可选,只能往上,不断往上,走到跌坠的那一刻。
晏巉抚上怯玉伮的衣衫,这样的华美,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可他的怯玉伮会是例外。
他会好好活着。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24
承明宫。
濮阳邵养着伤,瞧着小怜之前给他写的信。
信件最开始满是糊弄,根本不想与他交心。在他的强迫下,才开始有了只言片语。
在那只言片语里,他窥见小怜眼中的世界,那么多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事物,在小怜眼里却弥足珍贵。
小怜说那一天的云好白,好软,瞧得人直陷进去,陷入一个香软的梦境。
小怜说今天的雪落得急,她来不及看每一片掉落的轨迹,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混入了污泥。
小怜说傍晚的饭特别美味,她喝下汤,肚子便暖暖的,身体也发暖,风刮得再烈,也刮不到她的肚子里去。
濮阳邵摩挲着这些信件,其中一些还有小怜画的各种小动物,她似乎没有偏见,蚂蚁、猪狗和猫咪在她眼里一样可爱。
小怜眼中的世界,是一个平和的世界。可在云雪之外,无人能独善其身。
小怜与世无争,还是被人掳夺了去。
濮阳邵阖上眼,等把小怜接回来,他会为小怜打造一个甜美柔软的梦乡,在皇宫之中,用金银权势堆出平和,小怜不需要了解外面的世界,不需要听到充斥着恶的言语,她会在他怀里安全快乐度过一生。
春末。绥地落起雨来。
荀延在距离绥城最近的沱城,笑看天时地利。
定源江江水汹涌,赵玚派军队出城整修堤坝,荀延得知后并不急迫,道:“修建难维护难,毁却只需一旦。”
又问:“舰船是否造好?战船不可或缺。”到时候水淹绥地,即使沱城一面的堤坝未毁,沱城也很可能受到影响。荀延下令修建土山,届时若有不测,驱逐全城百姓去土山上躲着。
荀延叹道:“我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役。寻常围城攻城,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半载,到最后缺粮缺盐,百姓仍然死得只剩十之二三。何必受这样的罪,一场洪流便能带走一切。”
荀延手下有小将不忍,暗地里将消息传递给了晏巉。
晏巉得知后,沉思良久。周国内耗至此,民力衰竭,再这样下去,离亡国也不远了。
晏巉即刻传信薛仪,命其尽力劝降绥东十二城。
至于绥城,晏巉叹了一息。
薛仪本就是绥东人士,得知此事后,快马回到故土,声嘶力竭陈词:“天下是他们的天下,百姓何其无辜?”
“去岁已经死了不少人,绥地除了绥城哪还有再战之力。明知如此,还要为了那昏庸无能的赵异送死!想想你们的爹娘,想想膝下的孩子,战乱若起,能得几人还?”
有将领道:“我们不是为了赵异送死,赵玚将军爱民如子,去岁带着军队救援绥地,救下多少人的性命,灾后重建,放粮救人,防治瘟疫,赵玚将军亲力亲为。陛下若是不幸死了,披麻戴孝便是。可赵玚将军若是去了,我们有何颜面见父老乡亲!”
薛仪道:“你们不是在救他,是带着百姓的性命陪葬!只要绥东投降,我薛仪可以担保,若是没能留下赵玚将军的性命,我薛仪以死谢罪,死后不入宗庙,不入祖坟,不得超生。”
相比荀延的赶尽杀绝,薛仪更愿意化为己用。只要赵玚投了主公,何愁绥东十三城不卖命。
赵玚声名远扬,更能衬得主公才是明主。
且那么多的百姓,他自小生长在这里,怎能容忍荀延丧心病狂将绥东摧毁。北国内乱不假,但南周也好不到哪去。
百姓死绝了,哪里还有天下可言。
荀延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不顾后果,只看眼前。
薛仪道:“战乱下去,不仅你们死,你们爱戴的赵玚将军也逃不过。为何不潜伏下来,待将来择一明主投之?”
有将领道:“薛仪,你是为了谁来当这个说客。”
薛仪道:“我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绥东千千万万的百姓。权势在上面的人手中,葬送性命的却是底层的百姓。”
薛仪又道:“赵玚救了百姓,难道忍心百姓因自己的抉择无辜赴死?”
将领叹息一声,道:“我们会好好想想。薛仪,你出去这么多年,嘴皮子功夫越发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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