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络腮胡子欺身贴了过来,抬手就要去摸他的脸,萧暥敏捷地偏开头,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到那蛮人下巴上的胡须横生乱长地像森林一样,几乎和衣领口露出黑森森的胸毛连成一片。
一阵风掠过,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如同野兽般刺鼻浓郁的气味,几乎熏得他窒息。
平心而论,相比这些野蛮肮脏的士兵,阿迦罗身上的味道真的要淡得多。
只是萧暥平日里和魏瑄、魏西陵、谢映之他们呆在一起久了,再加上他又长着个狗鼻子。
魏瑄身上优雅的宫香,魏西陵衣衫上清爽温暖的气息都让人心悦神怡,尤其是谢映之,幽淡玄远,如云山雨霁,如烟霭遥遥,与之交往让人不觉沉醉,不由忘俗。
除夕夜在尚元城那晚,他穿着谢玄首的衣衫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给他沾染上尘世间的烟火气。
所以这相比之下,阿迦罗身上充满了原始的蛮人气息让他非常排斥。
但是现在看来,阿迦罗这个蛮人已经是这些北狄人之中最不像蛮人的了。
“这里太开阔,会被人看到。”萧暥摸了下鼻子,
那络腮胡子讪讪笑道:“美人想去哪儿?”
萧暥道:“我知道有一片小树林,没人去。”
“去树林里?这逮劲儿!”络腮胡子眼睛发亮,忙不迭要搂住他,“美人你真会……”
萧暥轻巧闪开,阴森森道:“当然带劲了。”
林间有沟壑,落叶满地,天色已暗,杀人抛尸,还有哪里比树林更合适。
不过也有麻烦,他们有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他身手再好,要凭一枚生锈的铁钉一次性解决三名奔狼卫,不能留活口,只要逃走了一个,他的身份就有曝露的危险。
……
一轮晓月升起在树梢,寒鸦归林,皮靴踩在枯叶间发出悉索的寂静声响。
萧暥冷道:“熄灭火把。别把人招来。”
“全听你的,美人儿。”那络腮胡大汉讪讪笑道,立即让其他两人把火把灭了。
心想这美人儿除了态度冷淡了点,做派倒是非常孟浪,够有味儿!
林间一片幽冷的暮色,寒雾漂浮。
稀薄的天光下,萧暥站在满地斑斓的落叶间,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含烟流媚,挑起的眼梢如刀刃,清而利。
那络腮胡子看得呆住了,猛咽下口水,喘着粗气伸手就要把他拽到怀里。
与此同时,萧暥手腕一翻,长钉露出掌心半寸,幽光掠起。
就听那汉子嗷地惨叫了一声,身子骤然下沉,跪倒在积满落叶里,惊地林间寒鸦拍翅而。
萧暥吃惊地看去,只见他的后肩上赫然钉着一支羽箭,箭尾的白翎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紧接着,林间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落叶纷飞。
阿迦罗跳下马,扔了弓,阴沉着脸,一把揪起那络腮胡子:“你碰过他了。”
那络腮胡痛得龇牙咧嘴,挣扎道:“阿迦罗,你搞清楚,我们奔狼卫是王庭的卫署队。”
阿迦罗只道:“哪只手?”
那络腮胡脸色铁青:“什……”
一道雪亮的弧光掠过。伴随着一声惨嚎,一只断掌落到地上。
萧暥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气。
阿迦罗擦刀入鞘:“看在大单于的面上,留你一只手。滚!”
“至于你们”他回过头。
余下两名奔狼卫吓得拔腿就跑。
阿迦罗不紧不慢捡起地上的弓。
这时天色已经很暗了,林间一片霜华。
阿迦罗迎着晓月寒光,眯起眼睛。
嗖嗖——两道破风声后,那两人纷纷扑倒,每人腿上各中了一箭,在地上蠕动爬行。
萧暥暗暗心惊,他知道阿迦罗当年秋狩敢挑战他,箭术必然非同寻常。
这么暗的天色,这人的眼睛跟野兽一样吗?竟然箭无虚发,一左一右全中膝盖。
萧暥静静道:“他们是穆硕的人,你麻烦大了。”
阿迦罗默不作声,翻开他的爪子。
眉头随即紧皱。
这狐狸真会找东西,才半天功夫,就藏了个利器。
不过,也不算锋利。
那是一枚钉马掌的铁钉,锈迹斑斑,萧暥的手心里也都是赤红的铁锈。
阿迦罗缴了铁钉。手臂一抡,那铁钉在夜空中掠起一道长弧。
萧暥惆怅地看着他还来不及焐热的长牙,就这样消失在视野中了,心情有点沮丧:特么的你至于用那么大劲吗?都给要给扔到南半球去了。
“上马,跟我回去”阿迦罗道,
萧暥心道,两个男人同坐一匹马?
他立即道:“我走回去。”
阿迦罗道:“你上马。我走。”
什么?萧暥愣了下,这什么操作?
阿迦罗一字一句道:“你是要我抱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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