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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英跟随一名内官沿着深邃的长廊缓步而行,沿途所见楼阁宫阙皆雄沉壮丽,气象不凡。
他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烽火狼烟的乱世已经过去了,一个繁华殷盛的时代正如一匹富丽的锦缎在他的脚下徐徐展开。
可对此他并没有太多喜悦和期待,相反心中却空落落的,在这个萧瑟秋天的清晨,狼烟散尽后,是将军白发,英雄末途,热血渐凉,剑戟成灰。
七转八折后,陈英随内侍来到一处偏殿等候。
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
“陛下退朝了?”陈英问前来送膳食的内官。
“急什么,陛下还未上朝。”内官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皇帝为何召这种看起来就不大机敏的傻大个子进宫。
陈英一愣,还没上朝?
“这都已经午后未时了罢。”
内官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英,“早朝改午朝罢,又不是第一次。”
但陈英是第一次进宫,他满脸困惑,“陛下经常改午朝?”
那内侍懒得搭理他,“春宵苦短日高起,陛下的事,你管得着吗?”
午饭倒是丰盛,陈英饱食后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由侍郎上官朗带他去御书房。
“我没什么事儿,就来给你带个路。”上官朗笑道。
陈英发现这位郎官非常健谈,为人又随和阔朗,一路上问了他好些新军整改的问题。
陈英以为是皇帝让问的,都一板一眼据实地回答。
这让上官朗觉得这位武官因为太过规矩显得有些木讷,和他们风采飞扬的主将完全不同。
为了让陈英轻松些,他笑了笑,说道:“陛下不在,将军不用拘谨。”
陈英才反应过来,“不是陛下召见我?”
上官朗送他到御书房门口,通报后,陈英谨慎跨过门槛。
幽沉馥郁的宫香袅绕在大殿里,宫灯明辉间他猛然看到了萧暥。
萧暥一身暗底云龙纹滚金黑衣立于御案前,正倦懒地翻阅案上的奏疏。
浸透夜色的黑衣勾勒出他清峭的身形,明艳的宫灯映着过于昳丽的容颜,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篡权夺位的错觉。
“主公!”陈英激动道。
“坐罢。”萧暥指了指御案边的坐席,然后一通翻找,颀长的手指从一叠奏疏中抽出了陈英三天前上奏的弩机营整编方略。
“羽林军陛下交给我了。”他道。
短短几个字,陈英暗惊。皇帝视为天子亲军的羽林居然交给了主公?
他再看向萧暥清减的容色,微垂的长睫下挑出虚淡的弧影,掩不住的倦色。陈英心中便狠狠一痛,有种感觉——不管主公和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其代价必然不菲。
“陈英,接下来你要扩建骑兵,我在暮苍山下看中一片猎场,方圆百里……”他的嗓音有些暗哑的倦意,低柔沉丽中透着诱人的性感,“新军不仅有锐士营的战力,还要有锐士营目前尚达不到的长途奔袭。”
陈英不愧是老将,立即反应过来,“主公要对北狄王庭动手?”
长途远征,直捣王庭,彻底扫除边患!
他立即想到了‘叛逃北狄’的瞿钢等部,浓眉紧皱,“但是瞿钢他们就算取得单于信任,一旦俯首臣称,行动必然受王庭束缚?”
“陈英,他们并没有俯首臣称。”萧暥一字一句道,一双眼睛流光逼人。
他踏着华丽的地毯徐徐步下御阶,边道:“北狄人犹如狩猎的狼群,瞿钢他们加入北狄部落,但并不是完全受单于王庭约束。”
和中原王朝不同,北狄王庭和十八部落之间更像一种联盟关系,他们平时分散于草原各处,等到有了狩猎时,才协同作战。
所以百年来能不能调动十八部落,一直是检验单于威望的标准,也是王庭实力的试金石。
呼邪单于还在时,尚能调动八部发动兰台之变,但如今的乌赫单于显然没这个能力和威望。
连拓尔图部这些中等规模的部落他都调动吃力,更别说是新加入的瞿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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