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会有人替自己开脱了,放眼望去,虞珩、张重、上官朗、柳徽、席间都是看客。
于是他干脆心一横,摆出一副英勇无畏的架势来——想来以萧暥的箭术,射中红绳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萧暥也不敢真当着那么多人射杀自己。他只不过想逼供罢了。
想明白了这点,北宫浔胆气一壮,干脆挑衅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萧将军箭下,我也能做个风流鬼。哈哈哈!”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到萧暥忽然放下了弓,看了云越一眼。
接着,云越把一块黑布递给了他。
萧暥利落地拿黑布蒙住了眼睛,然后再次弯弓搭箭。
这下北宫浔彻底傻眼了。
“萧暥,你疯了吗?”北宫浔歇斯底里大叫。
他这是要蒙着眼睛射箭!?
北宫浔早就听说萧暥彪悍,可是没这样彪悍吧?他这是要玩命,玩的还是他北宫浔的命!
萧暥不跟他废话,只问:“晋王何在?”
“我不知道!”北宫浔嚎,他还是不信萧暥真敢射出这一箭。
全场都屏住了呼吸,连魏西陵也站了起来,凝眉看向萧暥。
萧暥的双眼蒙着黑布,拉紧了弓弦,淡淡道:“我数到三。”
“一”
“二”
“我说!”
几乎是同时,羽箭离弦而出,化作一道疾风,众人看到了本轮比赛最精彩也是最惊险的一轮。
一箭射断红绳。
北宫浔吓得腿一软,当场跌坐在地。断了的红绳飘飘悠悠落下,正好盖在他脑门上,他惊得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脑门,确认没有被多出一个窟窿。
萧暥立即让北宫浔的人带路,很快就找到了刚才的树丛间。只见被压倒的草地上染着斑驳的血迹,看得出曾经有过激烈的打斗,除此之外,却不见人影。
萧暥侧首目光森然看向北宫浔。
北宫浔被他看得一个寒颤,赶忙辩解道:“这我就真是不知道了!我只是让他们揍他一顿。”
幽暗的岩洞里潮湿阴冷,石笋上滴着水,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魏瑄的双手被捆绑着,伤痕累累的后背磕在嶙峋的岩壁上。
火烛幽幽地亮起,他看清了对面的人是个窈窕的女子,虽然带着面具。但看身形,魏瑄认出就是前番绑架他的女子。
贺紫湄巧笑道:“殿下不要担心,我请殿下来这里,是想澄清上一次的误会。”
魏瑄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绳索。
贺紫湄道:“殿下秘术精深,如果我不捆着你,我怕你走脱了啊。”
“我不会什么秘术,你弄错人了。”魏瑄道。
贺紫湄弯下腰,耐下性子道,“殿下不要再装了,你有着很高的秘术天赋,如今苍冥族的主君,他很器重你,你将会成为复兴我大夏国的干城!”
魏瑄吐出一口血沫,惨笑道:“姑娘,我说了,我没有什么秘术天赋,也不认识什么主君。”
贺紫湄眉头一皱,用手戟的白刃挑起他的下颌,“我之所以客气跟你说话,是因为你深得主君的器重,如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你对我们就没用了。”
魏瑄道:“你要杀了我吗?”
贺紫湄用一双带勾的眼睛看向他,“殿下,只要你说你会秘术,你什么都记得,我立即给你松绑,奉你为少主。”
魏瑄清楚,前番在寒狱里,他识破了贺紫湄的身份,如果她知道自己没有失忆,那么一定会杀他灭口。
魏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紫湄柳眉一竖:“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就休怪我送你去见先王了!”
紧接着魏瑄只觉得腹中一凉,锋利的铁戟已剖入他的身体。随着贺紫湄利落地拔起手戟,鲜血喷涌而出,但还没等魏瑄做出反应,白刃再次没入胸腹。
岩洞里万籁俱寂,只有白刃破开皮肉的沉闷声响。一下,两下,三下,直刺了十多刀,殷红的血汩汩流出,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袍。
魏瑄已成了一个血人儿,口鼻中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他俊美的脸迅速失血,变得苍白而毫无生气,墨澈的眼中星光也渐渐暗淡下去,不可控制自己的身体沿着岩壁缓缓地滑倒。
就这样死在岩洞里了吗?他不甘心。
他用空洞失神的眼睛望着幽暗的穹顶,这一生记得最后的一刻,却是在光影斑斓的林间,初夏水边的风缓缓吹来。
“我喜欢你。”他鼓起一生的勇气,对那人说道:“从小我就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是你叔。”那人道。
魏瑄惨笑。丝丝殷红的血迹从嘴角顺流而下,映着他苍白的脸色,如同雪地里绽开的血色蔷薇,显得凄艳又狰狞。
贺紫湄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又抽出铁戟,向他的心口狠狠刺去。
终于,他失去了意识和知觉,彻底没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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