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心道你裴哥现在兜里逃不出一万块钱,再不客气能不客气到哪儿去?
不过心里吐槽再狠,嘴上也只是轻描淡写回复:“放心,我心里有数。”
周话痨在耳边喋喋不休,夏澈从前都会听得很认真,今天却有点乏力。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匆匆洗完澡,脑袋刚枕上床垫,便进入了浅眠。
心里有事,晚上就容易做噩梦。
周奕歌聒噪的余音在脑海来回盘旋,夏澈不受控地梦到了七年前,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
十三岁才被收养的孤儿并不多,那些孩子要么长相漂亮,要么特别乖巧。
幸运的是,夏澈两者都占。
但张彬和宋念夫妇收养他,跟这两点都没关系,而是看中了他的命盘八字。
张翼年高中生了一场大病,夏澈是用来“冲喜”的。
这种信则有不信则无,自从他被领回“家”,张翼年情况日渐好转,谁也说不好科学神学谁更胜一筹。
而彻底康复后,夏澈也没有被送回孤儿院。
但他们家条件并不好,钱都用来培养亲儿子,余下的那点资源仅够夏澈的伙食费。
幸亏夏澈自己争气,拼了命的学习,学校免了他所有学费,一路跳级,比赛奖金拿到手软,空余时间自学技能打工,早早就独立了。
虽然因为过劳落了一身病根,但他十六岁后再没花过养父母一分钱,还能反过来补贴家用,出国留学也是因为拿到了名校学费全额减免和国家补贴助学金。
前二十年过得苦,他倒真没什么怨气。
张彬和宋念不欠他,偏心亲儿子是人之常情,遑论他们的确给了夏澈吃住用行和上学的机会,没有打骂更没虐待,已经很值得感恩了,不能掂量不清自己的位置。
所以这些年夏澈一直尽自己的能力回报,十七岁出国后每月都给张翼年卡上打钱。
他大学本硕博连读,成绩稳坐前排,不出意外,六年就可以拿到双学位的毕业证。
但意外就发生在毕业前一年。
宋念给张翼年送饭的路上出车祸,可能要高位截瘫。
不仅如此,医生还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了疑似肿瘤的阴影,需要家属确认后进一步筛查。
不管哪个,都是一笔巨大的医疗开销。
夏澈只好立即暂停学业,申请了gap一年,回来筹钱陪宋念看病。
在宋念本人的竭力要求下,医生没有采取下半身全部截肢的手术,治疗方案保守,就意味着需要多次手术,已经很多笔手术费。
张彬身体不好早早退休,张翼年才刚上大学,这笔巨额医疗费,以及照顾陪床的工作,就压在了夏澈身上。
对他来说,赚钱不难,但短时间内筹到那么大一笔,还要照顾病人,无疑会透支所有精神体力。
连轴跑了几个月,往无菌仓和icu砸了几十万,治疗才进入第二流程,钱和触手可及的毕业证都望不到底。
夏澈那时也不过二十二岁,终于在年后某天撑不住了,请了半天班,在医院门口疲惫地枯坐了一下午。
那天也是二月,申城冬天鲜少下雪,天色渐晚,只有沉重的夜雾浮在医院周围,压的人喘不过气。
夏澈舌尖品到血腥味,才发现上唇干裂了一条口子。
他忽然特别想喝可乐,摸了摸口袋,手机却早已冻没电。
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压垮脊背的未必是稻草,也有可能是可口可乐。
夏澈抹掉眼泪的时候,还有心情自嘲:得,以后再也不喝可口可乐了。
百事党喜添一。
眼睛眨到酸涩不已,等热意终于消散,他才起身准备回病房,低头缓慢拍打潮湿的衣摆。
周奕歌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易拉罐碰上耳根时,夏澈还以为有人找麻烦。
垂眸看去,才跟矮了他半个头的少年对上眼。
他略微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疏离道:“您好,有什么事吗?”
少年眼睛是漂亮的灰色,笑起来很亮,仿佛印了雪花:“那个,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刚看完病,有点想上厕所,能麻烦您帮我拿下药吗?”
夏澈:“……”
现在的大学生对陌生人完全不设防吗?
他不太想管闲事,可听少年口音应该是海城人。
一个人在外地上学,还一个人来看病?
夏澈叹气:“包给我吧,速去速回。”
“哎,好嘞!”少年迅速把易拉罐递给他,“作为感谢,请你喝饮料!”
红色的可口可乐易拉罐就那么被硬塞进了他掌心。
夏澈愣了下,胸口发胀,有点奇怪的感觉。
直到那学生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不小心碰翻包,里面手机电脑散落满地,还有海城f大学生证,唯独不见药盒的影子。
所以,学校是假,看病是假,上厕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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