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办完入住手续,拎起东西转身见她发呆,伸手摸摸脑袋,揽住她的肩往里走:“饿不饿?”
“肚子饿瘪了。”这一次折腾,到了七点,宁好经提醒才觉得委屈,跟进电梯把脸贴靠在他胸前衣服上。
“进房间就叫客房服务。”
“贵。”
“但是比外卖快。”
宁好没和他争论,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跑来小公寓不至于让他如此破费,可也知道他自尊心强,要是说这钱让她来出,肯定会惹他生气。
“你好像有心事。”他又见她走神。
宁好摇摇头,什么也没提。
电梯门打开,他牵起她的手走到房门口,刷卡进入。
“你先洗澡。我来点餐。”他忙着放下行李,“你想不想喝酒?”
“不不不,千万别点酒,我还在吃胃药。”
临睡前,宁好靠在床头刷手机,想起什么,闲聊问:“我们明天回你公寓吗?”
他刚摘下眼镜,微怔,点点头:“有什么安排?”
却没说,你现在想回也可以回。不是第一次清洗水箱,按以往经验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完全可以找个地方吃饭再回家,来酒店是多此一举。动过的这点心眼,自己都觉得很卑鄙。
“明晚我们在家里吃火锅吧,我看你那儿有电磁炉。把昭昭叫过来,她生气了。”
“为什么?”
“她认为我把宋云开介绍给你,是在重蹈覆辙。”
“她……说得对,”他有片刻迟疑,忽然紧张,比起和她亲昵,他更想知道她心里的答案,“那你为什么明知故犯?”
“介绍给你,是因为你和我结婚吗?你把我想得太傻气了。”
他没听明白,怔了怔。
“介绍给你是因为觉得你行。你要是自己觉得不行那我也没办法。”
闻斯峘:“…………”
“除此以外,我想要信任你,在你背叛我之前先信任你。”她直视他的眼睛,“我听说,信任是婚姻的基础。我先迈出了这一步,以后你不可以再说我‘骗婚’了。”
原来她公事公办,感情方面确实只有婚姻……
他靠近牵住她的手,递来十分清晰的热度,心里有一些失落,但这失落又在意料之中。
她是个理智的人,从一开始就说过,婚姻把彼此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她重视一纸婚约代表的诚信,因此愿意先拿出诚意。他们的关系是同盟。这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感到失落?
他不禁自嘲,无非因为自己那份荒唐无稽的狂热没了着落,可是那本就是痴心妄想,宁好和他云泥有别,一贯喜欢的也不是他这型,是他得意忘形,她的平易近人让他放肆,把礼尚往来误会成情意缠绵。
他整理好情绪,遗憾地笑笑:“说‘骗婚’只是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决定入局,你不欠我什么,也不必对我负责。”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宽慰似的,接着松开手,离远了。
到安全距离,靠在另一侧床头,先关掉大灯。
“玩一会儿手机早点休息吧,明天带你练车兜风去。”
宁好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冷淡,一时没转过弯。
在昏暗光线中静静想了片刻,猜想他误解了自己的话。
这个笨蛋。
她幽幽地开口:“离开小区的时候,我看见小灯笼和雪花彩灯,觉得眼熟。我进海源没多久就跟了一位师傅,那时候他是项目经理,我在他手下干活,除了我爸就是他教我最多。他只有能力没有背景,在大集团也逃不过鸟尽弓藏,项目快收尾就被扔去主管物业公司。物业在海源是没什么前途的小支线。”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和他聊起了这些,困惑地转脸看她,女人优越的侧脸被床头灯镶上金边,有些古典的优雅。
“在集团工作顺不顺,其实要看上层支不支持。集团不给物业拨款,服务质量自然上不去,只能螺蛳壳里做道场。我记得师父教过一招,过节要挂上小灯笼和雪花彩灯,平安夜和情人节要给女业主送玫瑰花,这只是小钱但能让人开心,大人也需要哄,比孩子还好哄。这规矩就是他管物业公司时定下的,成了优良传统。所以我刚才用手机查了,你那小区不是海源建的,但是海源物业,一个集团,这些都是统一标准。”
“哦……”他不明觉厉点点头,“我都没注意过物业公司是哪家。”
“你知道还有什么是全集团统一标准吗?”没等他猜测,她自问自答,“水箱清洗的周期和时间。”
他不自觉正襟危坐,心跳乱几拍,已经找不回正常节奏。
“你又不是第一天住进去,每月一次的清洗流程,我不信你从来没留意过一小时内就必须结束。”
她转过头,循着因窘迫失去稳定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平静的视线像一支利箭指过来。
完蛋。他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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