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风尘仆仆,即使是铁打的人此时也多多少少有些面容憔悴。方砚知没有直奔酒楼而去,而是在一旁的客栈中开了三间紧挨着的房间,各自梳洗打扮了一番后才带着贺礼,前去讨一杯喜酒喝。
酒楼小二眼尖伶俐,遥遥望着就见一行三人朝这边前来。他心思活络,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搓了搓手后脸上堆起了满脸谄媚笑容,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几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有……”
他满腔报菜名的心思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就被方砚知一个手势给打断了,方砚知环顾四周,并未见到熟人面孔,只疑惑地问:“这位小哥,我们三人受邀前来。今日是否有人在贵地设宴定亲啊?”
小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弯腰称是。他错开一个身位,伸长了手臂做出招呼姿态,引着方砚知三人往楼上走去,嘴里念念有词道:“原来是楼上的贵客,失敬失敬,小的这就为您领路。”
瞧着小二陡然变的脸色,方砚知心中隐隐约约泛起些许茫然,他趁着小二一心带路,偷偷偏头侧向沈舒年的方向,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问道:“周棠这亲家是个什么人物啊?我看信上也没说清楚,瞧着是个有身份的。”
沈舒年掀起眼皮,觑了一眼身前带路的小二,见他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交谈,这才对方砚知慢慢说道:“据我了解,这徐家也是浸淫商贾之道的。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是吃穿不愁的富裕家庭。”
他的手掩在唇边,悄悄说道:“徐家大儿子早已成婚,想必是那小儿子和周棠有了缘分,这才定了终身。”
“既都是经商之家,想必两家之间也有许多经验之道。”方砚知舒了口气,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缓缓皱起了眉头,“我只担心周家。若是讲究门当户对,周家家业或许会在男方家面前吃亏,到时人心易变,恐对周棠不好。”
“这点砚知无需担心。”沈舒年见方砚知眉间忧虑,宽慰他道,“我听闻徐家自己经商多年又乐善好施,早不在意什么门当户对的概念,只秉承着娶妻娶贤。”
他话语一顿,接着说道:“徐家大儿子娶了农户之女,夫妻共同经营,琴瑟和鸣,是镇上一段广为人知的佳话。”
“如此便好。”
从沈舒年那里听了个大概的消息,方砚知悬在心口的石头这才渐渐落了地。他叹了口气,将心中郁结尽数排出,这才重新扬起了喜庆的笑脸来。
“之前倒是未曾想过,周棠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也会有嫁做人妇的一天。当真是时间催人老,匆匆不回头啊。”
沈舒年唇角勾出一抹温和的笑来,扭头看向方砚知:“缘分天定。”
他们三人连上四层,这才到了那徐家包下来的楼层上。方砚知抬眼一瞧,将这单独楼层的布置尽收眼底,一眼便瞧见了在酒宴之间忙碌着的周棠,以及她脸上无法掩饰的喜悦和独属于少女情窦初开的娇羞。
周棠正在和宾客说笑,旋即却心有所感地扭头望向楼梯口,让她见着了曾多次对她施以援手的故人。
方砚知和沈舒年站在入口处,二人如出一辙的长身玉立,面容如旧,脸上啜着心满意足的笑意,正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周棠和方砚知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继而立马便红了眼眶。一别数月,方大哥还是那般眉清目秀,仍旧是那面慈心善的温润模样。
她只觉得自己眼眶慢慢浸了泪花,周棠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便会落下泪来。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这才扬起一个明媚活泼的笑来,快步朝方砚知和沈舒年走去。
方砚知和沈舒年对视一眼, 也朝周棠迎了过去。见周棠眼角犹有未干的泪痕,方砚知心口一阵酸涩,却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破坏兴致, 便半开玩笑地宽慰周棠道:
“马上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 还是这般爱娇爱哭。”
这话一出口, 周棠瞬间便闹出了个大红脸。她再度拿出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明目张胆地娇嗔否认道:“哪有,方大哥惯会取笑我。”
方砚知见她可爱, 朗声大笑起来。沈舒年与他的放浪形骸不同, 只轻轻笑着, 眉眼之中却藏着对周棠有了个好归宿的满意与欣喜。
周棠见沈舒年还是那副温和模样, 故人故事一同涌上心头,让她忆起了昔日与他们二人的情分。她心上一酸,顾念着扬州城山高水远,一路赶路而来必定辛苦,便招呼着人坐下。
方才一时心神激荡, 让周棠暂时忽略了站在方砚知和沈舒年身后那个陌生的姑娘。现下瞧见了,周棠心中倒是有几分疑惑。
她朝桑嫣走去,目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桑嫣, 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与众不同来。桑嫣迎上她的目光, 像邻家大姐姐一样贴心地笑着, 没有半点异样。
周棠见她挑不出错来,便扭头去问方砚知:“这位姑娘瞧着面生?是方大哥的朋友吗?”
“这位是桑嫣桑姑娘。”方砚知站在二人中间, 将桑嫣介绍给周棠, “与她结识亦是缘分使然。我在扬州城内的店铺, 桑姑娘也帮了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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