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所赚钱财超出官府规定的范畴,就会被强制纳入商籍。
徐有达不想自己费心教导顾栓子,最后却因为林真的生意导致顾栓子不能参加科举,浪费自己的心力。
而林真确实没有想到这么深,他送顾栓子到徐有达这里念书,只是觉着这孩子因为马氏和周涛的影响,性情变得有些厉害,想让他知礼懂礼,不走上弯路。
可刚才顾栓子那变着花样背千字文,以及徐有达的态度让他心头想到了,要是以后顾栓子参加科举,他做的生意比现在还大怎么办?
商籍三代之内是绝不可以参加科举的。
林真把心里头的念头按下去,觉着自己想得太远了,顾栓子现在才八岁,就算要考童生,也是两三年三四年以后的事儿了,说不定他还读不到那个时候呢。
他早就发现了,这孩子其实对读书识字并没有兴趣。
当场,顾栓子就给徐有达行了拜师礼,并把带来的束修一样样放到徐有达手中,然后徐有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说了些勉励的话,让回家去明天就来上课。
从徐家宅子出来,林真回身看了眼身后缓缓合上的院门,低头对顾栓子道:“这几天我送你来,等你熟悉路了就要自己上下学了,可以吧?”
城东这里的房屋干净而又整洁,此时已经能看到小厮丫鬟们出来采买主人家的东西,或是将污水倒进细沟里,一派热闹景象。
顾栓子记性好,跟他走这一趟就已经记住了所有的岔路口,甚至连自己走了多少步都知道,但是他点头,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看到一个许久没见的人影,他目光瞬间变冷,垂着的双手握在一起。
林真发觉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巷道里有一个歪歪倒倒的人影,竟然是马氏的大儿子。
那小子也看到了他们,不仅不避开,反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栓子,你怎么在这里?”
“呦,姨阿爹也在,听说你们开了一个铺子,生意好得很,不如借我几个银子花花,锅两天还你。”
分明十二三岁的少年,跟钟严差不多的年纪,马氏的大儿子却跟没骨头一样,像一滩烂泥。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头上也油腻发亮,一张还算端正的脸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青一块紫一块。
顾栓子看到他就忍不住心中的暴戾,一脚踹在马氏大儿子的肚子上,一点力气没留地照死里招呼。
马氏大儿子在外面鬼混好几天身上的银子全都输完了,好几顿饭没吃,根本不是顾栓子的对手,倒在地上捂着头叫唤:“你打,你打,我要去告官老爷,让你赔我银子!”
顾栓子的眼睛慢慢红了,他穿着一身斯文秀气的长袍,手底下的力气越来越重,马氏大儿子一开始还有力气撒泼耍赖,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真察觉到不对赶紧从后边抱住顾栓子的腰,将他从马氏大儿子的身上拉下来:“栓子!可以了!”
顾栓子被他抱着还在挣扎,一双眼睛死死地望着地上的马氏的大儿子。
马氏大儿子只是无意间发现顾栓子和林真,想从他们这里讹点银子花花,没想到顾栓子下手会这么狠,也在后怕。
看顾栓子被林真抱着,他捂着肚子哎呦呦叫唤:“你儿子把我打成这样,你要是不赔我银子,我马上就去官府告他,让他坐牢,吃板子!”
林真望着这个鼻青脸肿还是满脸贪婪的曾经的亲戚,挑了挑眉:“官府的大门天天开着,你要是想去告就去告,不过我告诉你,别以为之前的事儿就那么完了,追究起来,你们一家子做的事儿也跑不了。”
马氏的大儿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林真,他用去官府这套骗了不少人了,普通人听到官府两个字就害怕,恨不得马上破财消灾。
林真把顾栓子抱起来,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搂着他的臀,看也不看地走了。
他拿官府吓唬人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关公面前耍大刀。
林真抱的这个姿势,顾栓子两条腿贴在他的腰侧,手无所适从地放在两侧。
他低着头,很久很久说了句:“我给你惹麻烦了。”
马氏的大儿子已经被赌鬼附了身,只要能搞到银子,让他做什么都行,他刚才动手把人打得不轻,马氏的大儿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真抱着他往前走,目光望着前面的巷道:“不算麻烦,换作我,也先揍他丫的一顿再说。”
“不过栓子,”八岁的孩子,特别是顾栓子比同龄人高,也比同龄人重,林真手臂有点点吃力。他往上面颠了一下,防止顾栓子滑下去,道,“马氏和周涛那一家人,就像一滩烂泥,你踩他一脚他不在乎,反而溅你一身的泥,得不偿失。”
其实林真也被顾栓子刚才的劲儿吓到了,要不是他喊住,依照顾栓子那个架势,今天马氏的大儿子……
是顾栓子这段时间的平和假象蒙蔽了他,让他以为这孩子走出来了一些。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