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招弟拄着拐杖走得缓慢,闻言点头,‘嗯’了一声。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只是?个学生,她还有学业,而曼荣祥,并没有给她留下一分一毫。
未来的路,她将会走得更加艰辛。
尽管经受过痛苦与不堪,但曾承蒙父恩,曼招弟不推托这个责任,她只是?不解,这群人是?曼荣祥的朋友,都?知?道吴美芳的存在,可谁也没有通知?吴美芳的意思。
虽然吴美芳生下的儿子并非曼荣祥的亲生儿子,但吴美芳是?曼荣祥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两人的婚姻关系仍然存在,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出席吗?
然而这仅仅是?曼招弟心里的想法,她没有问出声。
一行人回到曼家,四个小时前的喧闹已落了幕,曼招弟看着屋内留下的烛蜡烟灰,一时恍惚。
真的结束了。
全都?结束了。
彷如梦一场。
罗盈春听着动静从隔壁屋走过来,询问她脚上的伤。
“会难受或者有哪里痛吗?”
曼招弟摇头,只觉疲惫,她静坐着,看着站在家门前抽烟聊天的男人们。
大脑却无法放空,莫名其妙地,她想到了很?多事?,想到那场家暴,想到赵珍,想到吴美芳的嘴脸,最后忍不住站起身来。
罗盈春也跟着站起来,“小曼?”
“我找他们聊点事?。”
曼招弟神色阴郁,她扶着墙缓步走到门边,众人一见她出来,脸色也是?怪异难看。
曼招弟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说道,“我有事?要问几位叔叔。”
一个男人按熄了手里的烟,“你?说。”
“你?们找过吴美芳了吗?今天我爸出殡,她理应在场,可没有人提起她。”
几人对?望了一眼,几番支吾后,终于有人点头说道,“找过,前段时间,我们联系不上你?爸,上县城找他,只是?每次去,人都?不在。”
“每次?”曼招弟继续问,“你?们去了几次?”
“四五次吧。”应话?的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新的烟,递给旁边的男人,“前几次去,吴美芳和她儿子还在家,最后一次,吴美芳人跑了,房子是?空的。”
曼招弟蹙眉。
“你?们县里的房子,已经在挂售了……”
那人还要继续说,却马上被?另一个男人制止,“别跟小孩说那么多。”
曼招弟心里发沉,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问不出更多。
可房子挂售是?什么意思?虽然房子写的是?吴美芳的名字,但曼荣祥去世,作为继承人之一的自己,理应有知?情权,房子转让出售也需要自己的签名,吴美芳到底是?怎样把?房子挂售出去的?
曼招弟想不通,留了个心眼。
几个男人按照村里的传统,在曼招弟家里留到晚上,动手做了一桌子菜,吃完后离开了。
曼招弟心里不满,因为这群人吃完后拍拍屁股直接走了,留下一桌子残羹冷炙锅碗瓢盆等她收拾。
而且吃饭都?算了,喝什么酒抽什么烟,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
正窝气,罗盈春又从隔壁屋溜过来了。
曼家一片安静,曼招弟艰难地一手搀着拐杖,一手收拾碗筷,罗盈春见状,马上上前帮她收拾。
“你?累了一天,坐着吧,我来。”罗盈春手脚麻利,从厨房里拿出洗碗盘,利索地把?碗筷碟放进盘里,又搬回厨房洗。
曼招弟心里很?不是?滋味,罗盈春没有吃半口?饭半口?菜,却要来帮她干苦力活。
曼招弟跟着她进厨房,冬天冷,水的温度低,曼家的厨房没有安装热水器,罗盈春准备烧热水洗碗。
罗盈春听见她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我熬了汤,等会儿给你?端一碗来。”
“什么汤?”若是?平时,曼招弟大概只会‘嗯’一声,发个鼻音当?应了,但今天她莫名想说说话?,或许是?屋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让她心里瘆得慌。
“红萝卜玉米排骨汤,我加了点小干鲍,很?鲜甜,你?多喝点。”罗盈春把?热水倒进盘里,又挤了点洗洁精到洗碗布上,曼招弟见状,撑着拐杖走过去,“柜里有胶手套。”
罗盈春弯身翻柜子。
曼招弟看着她的身影,莫名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小小年纪早已承担起家里的基本家务,念小学前,她会煮饭会熬白粥,也负责洗碗扫地拖地采买简单的生活用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倒不见得,是?便宜低贱的女娃早当?家。
如果她是?个男孩,哪会是?这样的待遇?
曾经她反感王雪娟的‘小镇思维’,结果更可怕的是?,她自己也存在这样的想法。
下意识认为,只要自己是?男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真正被?束缚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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