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学推犁。阿姊要去哪?”
“去亭署,走,跟阿姊一道。”
“嘻嘻。”阿蓬的手刚被牵住,就朝伙伴们喊,“我要陪我阿姊喽。”
他小手挥动时,王葛看到其掌心有道血口。“被草剌的?”
“没事,已经不疼了。”
到亭署后,并没想象中的喧闹,看来那些游徼还在田间。县署给的牛、车也都带去田里了。
亭署是后建的,是苇亭唯一的穿斗式木构架房屋。围墙和别处一样简陋,是用杜梨的枝刺,与苇相编扎成的篱笆。铁雷在院里,正在给桓真的坐骑“迢递”和“白容”刷洗。
青骢白驹,背映赤红斜阳,阿蓬看呆了,挪不动步。
“桓郎,王匠师来了。”铁雷朝屋内喊。
王葛未言先笑:“铁阿叔,阿蓬站这看马,不妨碍吧?”
“不妨碍。”铁雷一下把阿蓬扛到肩头,乐的小家伙一蹬一蹬的。
桓真出来屋,王葛嘱咐阿弟注意手伤后,与桓真相互揖礼。
二人在院里的草席坐下,铁雷已经放下王蓬,给其清理手伤。王葛感激不已,即将离开,待她重返苇亭,铁阿叔肯定跟随桓郎君回洛阳了吧。
“桓亭长。”王葛说正事:“桓县令跟我说,让我用白容练骑术。”
“游徼告诉我了。明日起,程霜担任亭长,我为亭佐。”
王葛疑惑:这是为何?如果桓郎君比武失利,打算回洛阳,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过这些非她该问之事,她继续解释白容:“过些天我要出远门,桓县令允我把白容带走。”
“嗯,我知。”
那就好,毕竟桓郎君如果不舍,她总不能去县署告状吧。“除了骑术,我还想向铁阿叔学怎么喂马,再就是,我看马蹄底下有铁掌,铁掌是不是跟人之履一样,每过段时间得更换?”
桓真:“放心,我都交待给铁雷,让他教你。”
“谢桓郎君,我没事了。”王葛欣喜靠近白容,它任她摸背,不挣、不闹,还跟在吏舍时一样的老实。真好,真俊,真潇洒,越摸越喜欢。
桓真抄着手笑看。
王葛装着不好意思的样子,回头称赞:“这马真温顺。”
“嗯。很温顺。”
这个时候,王家院里。王禾几个晚辈都知道王葛又要远行了,这次不同,一走是三年。
三年?三年?王菽都没敢深想三年到底有多久,她到柴棚下抱柴,觉得特别难过,就算不深想,还是手发抖,根本抱不住柴,她蹲在地上抱头哭出声。
王竹来到大父跟前:“大父,等从姊离家后,我想回村里,换回二伯。”
“你还小。”
“不。”他摇头,“从姊才长我三岁,都要离家那么远了,虎头五岁,也独自在外求学。我呢?我却连自家的院子都不敢住,连自家的佃户都不敢见。继续这样,长到从姊的年纪,我还是啥都不懂。早晚得学着立户,我想跟从姊、虎头一样,早学。”
“好孩子。”王翁揽过孙儿的肩,“行,大父答应。”
阿禾则来到王大郎跟前,蹲身小声道:“大伯,你放心,过些天我送从姊去县署,万一桓县令遣的亭吏不如我,我就求县令换我护送从姊。”
一个小手拍在阿禾背上,是刚听完大父说话的阿艾,小女娘学着刚才大父的语气夸道:“好孩子,行。”
261 雷的马
晚上,王菽睡不着,很想跟从姊多说些话,不然从姊离家后自己会后悔的,可越想找话说,越不知说什么。
王葛紧挨从妹,还能听不出对方没睡么?她慢慢探手,挠其手背。姊妹俩心有灵犀,各自再朝着对方轻挪,靠在一起。
“你总得见虎头一面吧?”
“这月底,清河庄学童跟南山学童比试,要是整体成绩差,夫子不会放学童归家的。”
“可是……能不能求桓亭长帮着讲讲情?”
“桓亭长要是帮不了呢?咱求人家,岂不让人家作难?虎头是求学,袁夫子是名师,多好的机遇啊,因为这种事向夫子请求归家,不好。你再想,别的求学者,谁家没难事呢?”
“哦。反正你说啥都对。”王菽撒娇的靠在王葛肩窝。
“对就听着。”王葛轻戳对方额头一下。
王菽心里提前而至的分离之悲,被这一戳消退大半。
天不亮,苇亭各户就都烧起灶火。十名游徼绕到王家院东,喊着:“王匠师,我等回去了。”
等王翁闻声出屋,已经看不到这些人。老人家负手,仍立在篱笆跟前:“啧,都是吏啊,还特意来打声招呼,我都没来得及回一句,失礼了啊。”话自责,语气里的满足感遮掩不住。
王葛和大母在后头,她赞道:“大母,瞧我大父的气势。”
贾妪笑得见牙不见眼,孙女有本事哩,县吏临走都得过来绕一圈,这种事,往常做梦都不敢想。
约好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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