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你所以为的初遇,也可能是蓄谋已久的重逢——这是他在雁行那学到的教训。
首先,capta什么都没有做错。
只不过是雁行狡猾地利用它的聪慧,给迟钝的剧作家编织了一个甜蜜的谎言,把他们两个都包裹其中。
为了让它彻底放心,何已知把雁行叫来验收成果。
“裤脚吗?我觉得不会影响……”说着,何已知还是扯出松紧带,把裤脚收紧。
他半蹲着张开手臂,任由capta检视——
最开始当然是震惊,随后是不知所措的惘然和淡淡的失望,但这些复杂的情绪在临榆岛睡了一觉之后都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一直以来的惶恐和怀疑,就像脱掉了一件被强行披上的不合身的外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从方云的视角看,他和牧羊犬步伐的节奏惊人地重合。
何已知从capta嘴里接过它叼着的牵引绳,打开栅栏门,走入赛场。
这下牧羊犬满意了。
他本来就对capta在茫茫训练师中挑中自己这件事不太理解,并且始终觉得这是边牧聪明狗生中的一次滑铁卢,因此得知真相没有摧毁他和牧羊犬之间的信赖,反而让何已知变得更加坦然。
对方也知道是演戏,就当着capta的面伸出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把何已知摸得浑身发痒,最后扒下他的外套,抱在怀里说:“ok。”
牧羊犬叼起搭在运动鞋面上的裤腿。
何已知把鞋带拉紧,最后把尾巴也塞进鞋舌上方的穿孔的横带里。
“已经系了两遍了……”
何已知没有计算过,但偶尔会想到,他们并肩跑过的路程加起来,说不定能从蓟京一路跑到别的国家……这些难道不比虚无缥缈的“选中”更有分量吗?
退一万步说,哪怕抛开之前的一切从头开始,何已知也确信自己和capta能成为一对好搭档。
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不想看见雁行伤心。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是进退一致的盟友。
真相大白的另一个好处是,何已知再也不用担心,某天capta移情别恋选中了别人,不愿意跟他跑,让他连夜被翻脸不认人的雁行扫地出门,带着姬东墙和司马从容去睡大街……他确实做过这样的噩梦。
高个子的长发青年跟随裁判的指挥,把capta带到规定区域,接受完检查以后,摘下牵引绳,解开项圈放在地上,调整好呼吸。
在前预备时,何已知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大脑神经恰到好处地紧绷,昨晚被大象敲打磋磨后的身体散发着轻盈的力量。
鞋底轻轻摩挲脚下的红线,无论多少次,站在线上的感觉都使他觉得新鲜。
几个月前,他还窝在郑韩尼的出租屋里写作,那时他已经退学快两年,每天待在不到20平米的oft下层,经常几天甚至几周都不出门,需要交流的对象只有郑韩尼和两只猫,唯独必须出门的时刻就是到院子门口丢垃圾。
也正是那天丢垃圾时,发现垃圾桶不见,逼得他走出胡同,在被教父追着逃命时遇到雁行,又一路让他站到这里,在秋风拂过脸颊和颈口的凉意中,等待裁判和计时器发出可以出发的信号。
目之所及的地方,姿态各异的观赛者围成一圈紧凑的人墙,其中每隔几米,就会出现熟悉的面孔。
手持亮黄色拍掌器的郑韩尼和司徒渺,抱着戈多的金刚,更远一点是终于找到空隙挤到第一排的安妮,她的兔耳朵又只剩一个了……涂了显眼腮红的尹奶奶、孙老太站在一起,不合群的邓老头独自一人缩在陌生的人群中……还有玛玛,工艺师被一群老太太夹在中间,此时何已知才看见她也来了……????数不清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剧作家回想起被强迫着上台演独角戏的感觉。
那会儿观众的视线仿佛泄露的煤气,在他意识不到的时候抢先夺走空气中的氧气,令他慢慢陷入窒息。
正是那个呼吸困难的时刻,让他理解了在人前发不出声音的何未知。
但此时不一样……何已知感受到充足的氧气正顺着呼吸流入自己的血液中,他决定放下负担,暂时地享受这一刻。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比赛一开始,在他抬起手的一秒,所有的目光都会转移到capta的身上,而他将如己所愿地退回余光的边缘,做一个安定的辅佐者,欣赏演员按照自己的剧本完成精彩绝伦的演出。
临时设置的嘉宾席上坐着几个中年男人,老花鼬坐在最中间,眉头上皱出一条条沟壑,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抽[dng]敲打着扶手。
透过隐形眼镜,何已知看着摘下茶色墨镜的老男人,自然光下苍老的面孔逐渐和丘旦青的样子重合。
他想象着丘教授在哈蒙尼欧上看到自己,应该也会和现在的老花鼬露出一样的眼神吧。
他们居高临下久了,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即便是傲慢如此的老男人,在看到被自己碾过的蚂蚁重新出现在视野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