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和轮椅一起被推得向后撞在橱柜上,震惊地看着他,就像那只刚刚被踩死的蟋蟀(或者蜘蛛)一样震惊。
闯入者回望过去,在视线相遇的那一刻,像是有强光在中间炸开,两人的瞳孔同步缩小。
何已知闭了闭眼,忍着突然运动带来的头晕抬起没有拿刀的手,做出安慰的动作。
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雁行身上所有露出的皮肤,从脸到脖颈、到手腕、脚踝……没有血,还好……但是衣服下面呢?他仍然不放心。
雁行沉重地喘着气,嘴唇张开,呼吸发出嘶嘶的声音,喉咙抽搐着。
雁行看也没看那令人心痛的痕迹,捡起地上的苹果,拿到水槽上冲洗。
青年低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切了一半的苹果。
雪白尖利的牙齿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藏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雁行刚才面对的地方——
但他没有。
何已知愣住了,就像被那个苹果砸中的不是地板,而是他的后脑勺。
正在他考虑着如何检查到衣服下面时,“咚”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滚到了地上,伴随着咕隆咕隆的滚动。
他故意把水龙头开到很大,哗啦啦的水声直冲耳膜,水花渐的到处都是。
那应该是给capta的,何已知看到砧板旁边还有几个同样的空盒子,一些大小不同的碗里面分别装着胡萝卜、南瓜、蓝莓,和一些肉类,而灶台的电磁炉旁边,摊开放着一本动物抗癌手册,上面印的图画正是这些东西。
他只是全世界最笨的笨蛋。
那里有一块被撞歪的砧板,上面凌乱地散落着一些切好的苹果块。
何已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想。
再下一秒,雁行推着轮椅过来,抢走菜刀,“啪”地一声摔在橱柜上。
雁行选择用砸或扔来处理所有需要放置的东西,完全不在乎可能造成的损坏和必定发出的声响。
上一秒他还在尴尬地抓着头发,可下一秒,他就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刀刃,让一条笔直的血线出现在并拢的三根手指上。
洗完,他拿着滴水的苹果到砧板前,从刀架上抽出一把砍骨刀,不按章法地把苹果剁成小块,装在保鲜盒里。
雁行完全不吭声,就这么把他晾在那里。
何已知有点失望。
火灾后才更换的几乎全新的台面就这么被磕掉了漆,露出一小块发灰的底色。
“哦……”何已知张开嘴,意识到自己刚刚猛烈地袭击了一个切水果的人,“对不起,我只是……”
何已知小小地瑟缩了一下,以为他要骂人,或者更直接点,咬人。
何已知观察着这个他不熟悉的,粗鲁、没有礼貌的雁行,发现他的脸色看上去既疲惫又苍白。
一个东西飞过来,打断了他想要出口的关心,是一包消毒湿巾。
青年用它擦掉了手上的血丝。
他闻了闻自己的手指,确实是苹果汁的味道。
何已知找了一个雁行安静下来处理熟南瓜的时间想办法解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
虽然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只是担心你不知道怎么料理那棵树。它有点麻烦。”
这是实话。
在何已知拍下那张流苏树树桩发芽的照片之后,郑韩尼帮他询问了蓟大园林专业的学生,有没有办法让它长成新的树。
对方说,有,但是很难。
在何已知表示自己想尝试之后,那位同学告诉了他这种方法的名字,让他到农科院网站上找论文。
何已知也是,废了好些功夫看懂。
棋盘3
看着雁行出现在摄像头的范围里,何已知感觉到一种自虐般的安心。
这种安心甚至超过他经历了一整天的比赛躺到床上,通过监控看到自己的两只猫安稳地睡在一起,四脚朝天地露出肚皮。
但实际上,藏在两个碗中间的摄像头能捕捉到的所有加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和他分手,而且扬言想让他跌入地狱的人,活着。
如果描述细节的话,就是切菜、烧水……
何已知看的越多,越发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粗心,以及雁行是一个多么出色的表演者。
身体残疾的前世界冠军不是演员,也不会演戏,但他显然足够聪明,而且懂得演出的运作方式,能够轻易地把天真的观众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一出戏里,误导总是好过隐瞒。
这是舞台演出的基本原则之一。
假如你想让人“看不到”什么,不要试图把它藏起来,因为无论是装进箱子还是盖上黑布,都只会起反作用,激起人们的好奇心。
正确的做法是用其他东西塞满观众的眼睛。
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雁行。
他太沉醉于雁行营造的完美外表,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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