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尘带着狐族一行人回宫时,听闻宫主与少主都在倚月小榭候着,也不由愣了须臾,不由得瞄了眼身后那白纱遮面的女子,心说这位到底什么来头,不仅宫主亲自来见,还将少主一并带上了。
倚月小榭临水而建,堂中置小几,那对师徒已经等候在内,祛尘将人带进门后,便向玉奚生复命:“回宫主,老夫奉命,迎绡香城贵客入宫。”
他身后站着的女子衣着不似玄都,半臂圆领的丹色上衣,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身,朱砂色绫罗长裙,腰链繁复,细长银亮的链子坠着宝石流苏,自肩披下,罩于上身,双臂亦被链网似的珠链缠绕,手钏连着指环,两只手背都覆着银链,走起路来时叮当作响。长发亦配发箍,亮晶晶的链子垂搭在乌发上,额前则是一枚红玉坠子。
薄纱掩面,通身异族之美。
“请客人落座,上茶。”
玉奚生吩咐。
那女子轻巧入座,方才缓缓开口:“绡香城,有苏婵,二位有礼了。”
栾青词和玉奚生同时一怔。
那自称有苏婵的女子确有一双湖蓝色的眸子,她轻轻摘下面纱,露出美艳真容,分明与当日皖湖之上的有苏婵生得一模一样。
“你……”栾青词有些惊诧,刚想说什么,却忽地蹙眉,脸色微沉,问道:“你是谁?你不是有苏婵。”
哪怕容貌一样,可栾青词与有苏婵的妖魂见过,也亲眼瞧着她的妖魂与虚境一起灰飞烟灭,眼前这人绝不可能是有苏婵。
然而那美艳女子轻轻一笑,便说道:“我乃狐族族长,绡香城之掌权人。”
“有苏婵。”
危局
狐族族长,绡香城掌权人,的确是有苏氏,自二十年前绡香城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族长过世后,新的掌权人神神秘秘,从不轻易露面,外人也只知是有苏氏嫡女。
栾青词见她如此有底气,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想来不是空话,可他又是亲眼看着有苏婵形神俱灭的。
死便是死了,他可从未听说人或妖能逆转生死。
但与那个有苏婵一模一样的女人就坐在自己眼前呢。
就在栾青词狐疑时,有苏婵身边的侍女已经在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礼盒,随即将清单一并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祛尘也跟着退下,倚月小榭便只剩三人。
“多谢二位,将妹妹尸骸送还故里,小小谢礼,不成敬意。”有苏婵笑着说。
绡香城的底蕴远非路氏可比,满桌子东西有灵草有丹药,灵气浓郁漂浮。
有苏婵自顾自地接着说,“还有,也多谢二位,告知吾妹之死缘由。母亲早说那薄情人信不得,如今果然如此,可怜吾妹,客死异乡,又受苦六百年。”
栾青词忍不住问道:“……你们姐妹,都叫有苏婵?”
有苏婵含笑摇头,轻声说:“有苏一脉自得上古天狐血脉,唯嫡系方可承袭有苏氏,同其他狐妖不同,吾这一脉乃是双生嫡女。有苏婵为长女,自幼修习如何做好掌权人,有苏婧为次女,有长姐在前,便过得散漫随心,潇洒快活。那年……路氏有子,与狐女私定终身,有苏一脉,为维系仅存天狐血脉,不得同人族通婚。”
“而路氏也是西陵郡之名门世家,怎能容忍妖族为妻,于是这二人,便私奔远去了。”
栾青词与玉奚生对视一眼。
“有苏婧。”玉奚生不紧不慢地笑说,神情略含深意,“那死在皖湖的,并非是族长有苏婵,而是你的双生姊妹,有苏婧?”
有苏婵似有悲恸之意,却极淡极淡,她平静且理智地说:“正是如此,二位送还的,是吾妹有苏婧之尸骸。吾妹固然有错,却罪不至死,何况这六百年苦楚也因二位而终,绡香城狐族有苏一脉,感激不尽。”
静默须臾后,玉奚生淡淡道:“客气了。”
毕竟这满桌子礼都送到,可见绡香城的诚意,至于姐妹二人……
自然也不必深究。
栾青词也不吭声。
眼前的有苏婵,同那日皖湖上的有苏婵妖魂极为神似,不似传闻中狐妖那般勾魂摄魄媚骨天成,身为妖族,却身怀仙骨一般,圣洁不可亵渎,确有传闻中天狐之尊。
可无论是她,还是皖湖妖魂,都不见潇洒意气,而是端庄持重,沉稳规矩。
她们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神态都殊无二致,性情也是如此。
谁都没有有苏婧的影子。
“不算客气。”有苏婵轻声说,“母亲在世时常说,三重雪宫白长蔚高义,白仙师百年前于世间大恩,纵使世人不知晓,但我有苏一脉铭记于心。如今有苏一脉又承了三重雪宫恩惠,吾亲身前来致谢,也是理所应当。”
玉奚生神色微变,“你说什么?百年前,发生什么了?”
白长蔚失踪已近百年,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走得干干净净,除了这座三重雪宫,什么都没留下。
世人猜测他登仙云游,亦或是死于某处,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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