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词望着酩酊大醉的犬妖,轻声说:“宁愿混沌度日吗…?不,醉而已,醉不见得忘。”
那犬妖是醉了,但不见快活,口中喃喃着无忧,可神情分明仍有怅然悲色。
“青鸾君有所不知。”阿香轻轻笑出声,“忘忧忘忧,忘的是忧,可不是失忆呀,他难过是因知晓妻子已逝,他如今活着,可都是这醉梦生的功劳——”
“醉了,方能见她呀,是真是假又何妨?浮生而已,他觉得是真,那便是真了。”
栾青词呢喃:“浮生而已……”
阿香便笑,“醉梦生只会让人醉,大梦一场不如醉,如这犬妖一般,他都知晓,却还是想醉,想来……人总是需要暂且逃避的吧,又或许,醉后才更知晓自己想要什么。”
酒后
栾青词幼时有玉奚生教养,没碰过酒,刚离开师尊的那段日子行走在凡间,他听说过人间的忘忧汤,也试过一回,结果辛辣入喉险些吐出来,强迫自己喝了半宿,半点醉意也没有。
这凡间的酒于他而言就是难喝点儿的水而已。
栾青词高坐在忘忧境的高阁之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醉梦生又凡酒不同,仙门之中也甚少有,这酒灵气充沛,应是用什么灵草酿制,光这一点,便让栾青词颇为满意。
他浅饮一口,甘醇清甜,更不像酒,但栾青词却很喜欢。
就这么一斟一饮,天色渐暗,残阳映得天边云似火烧,赤霞孤日,余晖粲然。红霞自窗纸渗入室内,落了满地的斑驳光影,玉奚生睁眼便是这副景象,空荡荡的屋子,熟悉的气息已经淡到几乎嗅不出。
玉奚生脸色微沉。
小鸾自从午后离开,至今都没回来。
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譬如狐族会做什么,但转念想想也不太可能,凭小鸾的本事,有苏婵要是真想翻脸不认人,绝对会闹出大动静。
一梦浮生阙如今还安生,小鸾便还是安全的。
但玉奚生还是起身出了院子,但一梦浮生阙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界,总不能无头苍蝇似的找,恰好阿香上前来行礼,便问道:“可曾见着青鸾君?”
阿香恭敬道:“见过,怀素仙尊可是要寻他?”
玉奚生惜字如金,“带路。”
阿香自然领命,在前引路,将玉奚生带入了忘忧境的长街之上,正值黄昏时,霞光满街,玉奚生瞧见阁楼之上靠窗的一个侧影,落在窗外的发丝映着光,面容却隐在暗处。
只需一眼,玉奚生就能认出他。
“这么不放心啊,才两个时辰而已,就寻过来了。”一声轻笑传来。
玉奚生回头,瞧见有苏婵正慢步而来,身上的装饰叮当作响。
她也抬头望了一眼阁楼,眉眼间竟带了几分怅然,轻声说:“世人皆想忘忧,世人皆不由己,青鸾君无事,狐族也不会忘恩,只是……怀素仙尊,有些事,终归由不得你我。”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更像是提醒。
栾青词与长生天渊源匪浅是板上钉钉的事,虽说如今仙门之中甚少有关长生天的消息,甚至知道此事的人差不多也都死光了,万物皆有终结,哪怕是修士也只能勉强再拖个几十年,终归老去。可长生天若是真要重出江湖搅弄风云,必然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都知道,栾青词自己也知道。
玉奚生沉默须臾,便淡淡道:“不劳费心。”
言罢便径自往阁楼上去,有苏婵不再开口,白纱之下的唇微微抿起,轻叹了口气,说:“阿香,走吧。”
阿香跟随在有苏婵身侧,轻声说道:“族长,长老那边…?”
“他们就不必知道了。”有苏婵的语气虽然轻,却不容置喙,“宓清嘴里问不出什么,也不必留,苏棋和苏晴……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奴明白。”阿香应下来,忍不住问道:“族长,您为何要帮他们隐瞒此事?长生天都是群怪物……”
阿香的神情复杂中又带了些惧怕。
有苏婵闻言也不由得沉默了几息,才说道:“还三重雪宫与青鸾君一个人情吧,何况……”
她没再说下去。
外人都说青鸾君是妖孽,怀素仙尊又如何严正清明,但有苏婵却觉得不然,青鸾君尚且会因为自己与长生天的关系而忧心忡忡,但玉奚生可是全然没什么反应,就好像……
他才不在乎栾青词的身份,他只管护着自己这个徒弟,在这一点上有苏婵早就有所领教。
就……与传闻中都不太一样呢。
“世上之人与妖并无不同。”有苏婵低低地说,“难得糊涂,难得快活,阿香,不必跟来。”
有苏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之下,她去了狐冢地宫,那里近日有一座新坟,刻字写的是有苏婧。
“姐姐,你顶着我的名字躺在这里,倒是躲了个清闲。”有苏婵站在墓碑前,岁月早已让她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掌权人,不惊不怒,沉稳持重。
未亡人顶着亡者的名字,活成了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