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鸣蛇,我不记得他是怎么死的。”
说完,她很快又说:“当然,可能他死在我后面,也有可能——”
她耸了耸肩,没说下去。
而栾青词和玉奚生的脸色却同时沉了沉。
魔族寿元悠久,甚至可称无尽,倘若鸣蛇真是个活到现在的老怪物……
“不止如此哦。”绯夜似乎挺喜欢看他们变脸色,愉悦地弯起眸子,“长生天可不止有四位殿主,虽然不曾见过,可蛮山提起过——我们可是有一位首领的。”
栾青词有点麻了。
早做好长生天难对付的打算,但先是一个疑似没死的大魔鸣蛇,一个能压鸣蛇一头的首领,栾青词甚至疑心魔皇会不会诈尸回来。
不仅是他,跟在玉奚生身边一直沉默的谢庭兰嘴角也抽了抽,终于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们横扫仙门也足够了吧……还装孙子似的躲了几百年要干什么?”
栾青词和玉奚生猛地瞧过去。
谢庭兰被看得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问:“师……师尊,师兄,怎么了啊?”
栾青词顿了顿,说:“没什么,问得好。”
谢庭兰:“……”
玉奚生也温温和和地附和:“你师兄说得对。”
谢庭兰:“……哦。”
突然被注视,怪吓人的。
谢庭兰这话问得正中红心,若说魔族残党与半神和人族之战落败,尚有可能,毕竟栾青词亲眼见过那些半神何其骁勇,宁化石山也要镇压一魔,还有九尾天狐一族,几乎是在拿一条接着一条的性命去除魔卫道。
那六百年前,人族是靠什么让化作长生天的魔族退避的?
不说别的,单单是一个蛮山,就能横扫整个西陵郡。
绯夜却笑说:“自然有所忌惮了,譬如——大巫山神之后。在上古时期,大巫山神一族可是第一个与人族联姻且有了后裔的神族。可惜神裔沾了人族的血脉,寿元缩短,也不过能活区区千年,你们要不要猜猜,白长蔚活了多久?”
玉奚生微微眯眸,低缓而平静地说:“千年前,那场人族与长生天之战,师尊也经历过吧。”
“不错。”绯夜颇为赞赏地颔首,“白长蔚那时名不见转,大巫山神这一族的血脉已经凋零,比起当年的神族,白长蔚可差得远。不过他也当真厉害,靠着那点稀薄的神血,硬是炼成了神咒,他活了少说也有七百多年了,这可是——”
她轻轻地说:“世间最后一个神裔啊。”
“所以。”栾青词问,“是因为师祖?”
“差不多吧。”绯夜声音更虚弱了,听上去轻飘飘的,“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而白长蔚没机会了,他的神血已经太稀薄,他若是有后裔,会比他还弱……甚至于,与寻常人族相差无几,至多也就是能多活两年。熬死一个神裔而已,长生天等得起。”
栾青词犹豫片刻,没说什么。
真的只是因为想熬死师祖吗?
“大抵就是这些吧。”绯夜停顿了片刻,身下堆积的血泊已经干涸,她笑吟吟地说:“青鸾君说得不错,幽弥还未能将我彻底扭转为绯夜——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渐渐变得,像另一个人,不——不是人,而是魔族。”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人与魔,很不同。”
栾青词她还没彻底接收那些记忆,所以很多事都不清楚,但能说出这些已经足够。
倘若是真正的魔族绯夜,连这点东西恐怕都问不出来。
栾青词看着她。
沈沐月瞧上去还是少女,她的时间停止在服下幽弥的那一刻,是人之恶,将她逼成了魔。
即便绯夜是四殿中最弱的殿主,但栾青词不会允许一位渐渐复苏的魔族活着。
沈沐月也笑,她轻声说:“话说完了,该动手了。”
她在求死。
从前一直刻意忽略的、不去想的真相,那些逐渐侵蚀自己的记忆与被改变的性情,其实早已将她逼入绝境,而她只是不愿承认——再多些时日,她会消失。
沈沐月会被绯夜取代。
栾青词没有犹豫,碧山暮寒光一闪,斩去了她的头颅,青金色的涅槃火将那具躯壳笼罩在内,那些传承万年的纷杂记忆与罪孽尽归于虚无,磨灭肉身,才能彻底毁去幽弥,而同时彻底成为齑粉的,还有一位曾受尽世间苦楚委屈的姑娘。
底气
绯夜是死得干净了,可栾青词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从未露面的鸣蛇还有连绯夜都没见过的首领,也不知是因她没完全承袭记忆,还是因原本就不知,于他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倒是玉奚生从容如旧,神情淡淡的,他收敛桀骜与锋芒时,眉眼便显得冷峻端庄,从始至终都没失态过,见栾青词紧绷着脸,便轻声道:“长生天重现世间已然无可避免,但我们尚未山穷水尽。”
栾青词一时无话,眉眼低垂着,轻声说:“我们能赢吗?”
语气很轻,但谢庭兰都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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