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表情不变,就是笑容看上去好像有点凝固:“嗯,是挺久的了。”白秋小声问:“那你请假了吗?”岑砚:“没有。”白秋哦了一声:“那你——呃,应该是叫公司吧?你公司里的人就没有找你的吗?万一你是生病了之类的?”岑砚思索了下:“可能有吧。”白秋一愣:“什么意思?”岑砚:“手机卡被我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白秋:“……”“没事,那个公司去不去无所谓,”岑砚在茶几上翻翻翻出了那个破旧的没卡的手机,“这个工作是宗门那边安排的,一半是给我这种修真下岗人员再就业机会,另一半顺带着监视下我这种非正常下岗的修真者,免得我心态不平衡入了魔之类的。”“不过这么说来,我都快半个月没去了,宗门那边估计会找人上门来看看情况。”白秋重新靠回沙发上:“问题不大。”岑砚:“嗯?”白秋:“到时候直接把存折拍桌子上就行。”像岑砚这种人,到世俗界工作,无非也就是为了获取点日常生活所需的开销而已,“正巧”前段时间中了个彩票,上完税后剩下的钱足够一个人舒舒服服过好几辈子了。这么一看来,拍个存折多简单方便,还够霸气,能满足一下白秋内心威武雄壮的愿望。果然,人都是念不得的,修真者也一样。岑砚和白秋才并不热切地讨论这件事没多久,在某个并不风和日丽,甚至有些阴云密布,看样子没多久就能下场夏季的大暴雨的天气里,岑砚家的门被哐哐哐砸响了。岑砚放开神识,看到门口是个炼气期的中年人,胸口戴着个牌子。他抚摸了下白秋柔顺的毛发:“应该是过来‘视察’我情况的。”在修真界,要是过了三十岁还没突破炼气期,差不多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部分人有的选择在宗门里当个杂役,有的干脆回归世俗界,哪怕是炼气期,身体也要比普通人好上许多。其中就有部分被宗门雇佣,负责监管像岑砚这种潜在危险分子,岑砚当初入职时也和这帮人打过些交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陨落的天才相处多了,这帮人能力没多少,脾气倒不小,一举一动都带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倨傲。
现在不是个暴露岑砚真正情况的好时机,好在炼气期也看不出岑砚体内的变化,就是白秋要稍微变换一下模样,就现在这样子,看上去就跟个变易动物一样,太惹眼了。白秋闻言沉思了片刻:“你说我幻化成个白老虎怎么样?威武雄壮,气势上就高几分。”岑砚微笑:“还是幻化个小白猫吧?反正白老虎就是只大猫,大猫小猫差别不大。”白秋:“……”为了不引起恐慌,白秋还是变成了只简单普通且柔弱的小猫咪。现在世俗界养猫的人挺多,原修真界天才·岑砚回归世俗界后养了只小猫咪陪着聊以慰藉空虚的心灵(并不)也挺正常的。等一切捣鼓完毕,外加顺便进行了场小聊天后,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十分钟。门口某炼气期修士已经从哐哐哐砸门改为了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砖头咚咚咚砸门,要不是他神识隐约感知到屋内有人存在,他早就踹一脚门就离开了。岑砚脸上带着虚假而寡淡的浅笑,在外边修士耐心即将达到临界点时宁开了门——见门终于在他锲而不舍之下开了道小缝,中年修士拎着砖头的动作一顿,立马把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起来,轻咳了声,双手背在身后,微抬起下巴:“是——岑砚吧?呃……”他突然卡壳了,本来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半天没说出来。岑砚这副样子和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中年修士今年刚到五十,自十五年前他仍卡在炼气期还没有突破迹象后,他就转而回归世俗界,进入了一家宗门控制下的公司,负责和那些宗门监控下的、曾经至少是筑基而如今却无法再修炼的人接触。分给他的工作,则是在那些人离开公司且至少半个月没有音讯时,直接上门查看。这份工作,说实话,给他带来了一股隐秘的自得感。他一直因为自己过于差的修真天赋而可惜,但在这些陨落的天才们身上,他那股可惜,就变成了有些扭曲的幸灾乐祸。你们天赋好,又怎么样?能够筑基又怎么样?不还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接触到的那些人,哪怕再怎么掩饰,眉眼间的疲惫是无法掩盖的,更是有些人,不过离开修真界短短两三年,却仿佛老了十岁一样。在这次来见岑砚之前,他以为也会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又或者,更加的颓废、压抑。毕竟,岑砚这个曾经的天才,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可以说是修真界一千年内,最为出色的一个人。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中年修士不得不承认,他曾经隐秘地想象过岑砚在摔下来后的样子,奈何岑砚过去三年一直安安分分打卡上班,直到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去看一下了。但是,真正看到了岑砚,中年修士发现他那些所有隐秘的猜想,都错得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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