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背对着祝灵犀,拈着四枚青鹄令,若有所思。这个青鹄令上确实有她留下的印记,当初她筹办了三次阆风之会,就对这种年轻修士的家家酒丧失了兴趣,在沧海阁留下了一堆带有她灵力印记的空白令牌,就很痛快地走人了。这些空白令牌由沧海阁根据每一届阆风之会的比试内容而重新炼制,分发给前四的应赛者,成了众所周知的青鹄令。曲砚浓手里的这四枚青鹄令就是沧海阁根据下一场比试内容而炼制的。她神识一触青鹄令。下场比试的地点是……地下王宫。那犄角旮旯的有什么意思?既不惊险刺激,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奇境。曲砚浓挑眉。她有个更好的主意。金丹裁夺官垂手站在那里,正在心里琢磨着曲仙君拈着青鹄令在想什么,就看见神容瑰丽的仙君朗然一笑,掌心灵光一闪……——青鹄令就变了样!金丹裁夺官瞪大眼睛:怎么怎么怎么,仙君她怎么,她怎么能改青鹄令啊?哦,青鹄令本来就是她制成的,她当然能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大改特改都行,谁也阻止不了。可是,可是青鹄令对应的下一场比试,沧海阁都已经筹备好了啊!“给你。”曲砚浓愉快地微笑,转过身,姿态悠然写意,施施然递一份青鹄令给祝灵犀,“恭喜你进入前四,期待你的更多优秀表现,我们下一轮见。”祝灵犀不明就里,双手接过青鹄令,认真道谢。曲砚浓偏头,剩下三份青鹄令又重新塞回金丹裁夺官手里,她微笑,“劳烦你,发给其他三个应赛者吧。”金丹裁夺官笑容发苦:出来主持一场比试,回去直接发现下场比试地方都换了,他怎么和沧海阁交代啊?“你只要把青鹄令交给应赛者就可以了。”曲砚浓在船舷便转身,语气淡漠。金丹裁夺官霍然一惊。这是曲仙君亲自定的地点,她才是山海域之主,不需要给沧海阁一个交代。沧海阁从山海域分定的那天起,就是为代行曲仙君的意志而存,曲仙君的意志,就应当、也必须是沧海阁的意志。只是曲仙君不问世事、袖手尘寰太久,有人忘了。算算时间,卫芳衡应该已经把修复青穹屏障需要的灵材告知沧海阁了,等她回到知妄宫,大约就该见到沧海阁的阁主了吧?恰到好处。“下次见。”曲砚浓在船舷边,朝祝灵犀露出一个缥缈又玄妙的微笑,“我的……半个小师妹。”祝灵犀一惊。还没等她细想“半个小师妹”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望见那道瑰丽神妙的身影融散在天光里,转瞬即逝,无影无踪。 镇冥关(一)五域四溟有许多逸闻。越是蔚然仙风教化之地,越是盛传着奇境传说,有凡夫俗子一局烂柯几度春、少年男女乘鸾登紫府、无门散修机缘悟道白日飞升……在纷纭杂沓的传说里,知妄宫也成了无限遐想的起源和归宿,少有人敢将奢想直接寄托在高不可攀的曲砚浓仙君身上,可又总是絮絮地生着渴望,于是总会虚构出一位跟随曲仙君修行的元婴修士,平时随仙君居于知妄宫中,三不五时出来游历,机缘巧合赏识了某个小修士,赐下一本功法,飘然鹤去。山海域中有闲得发慌的修士遍观话本,对此类桥段作出总结:如果知妄宫中真有这么一位跟随曲仙君修行的元婴修士,估计忙得来不及回知妄宫,每天光忙着赏识后辈送功法送灵宝了。遂成笑谈,人送绰号“散财前辈”。低阶修士们尽情畅想出来的慈蔼前辈当然是不存在的,但知妄宫里真的有一位跟随曲仙君修行、经常奉仙君之命出门办事的元婴修士。真实世界里的“散财前辈”,不仅不散财,而且还会对每个想从知妄宫薅羊毛的人横眉冷对。曲砚浓回到知妄宫的时候,就看见卫芳衡抱着胳膊坐在桌边,对着对面的青年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仙君,您回来了。”青年率先起身,瞥了卫芳衡一眼,露出无奈的笑容,“您可得帮我评评理,前两天卫师姐来到沧海阁,说是奉您之命来召,我原本还在处理阁中要务,一听这话,立刻就放下冗务,跟着卫师姐来知妄宫,一路上也没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可偏偏卫师姐就是对我横眉冷对的,弄得我莫名其妙。”卫芳衡本来还冷脸坐着,听他这么说,气得一瞪眼,简直匪夷所思:沧海阁在此人麾下大肆贪昧,他这个做阁主的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极有可能是主谋。一边挖着仙君的墙角,一边居然还能在仙君面前若无其事地说笑——他居然还好意思告状?“戚长羽,你少在仙君面前搬弄是非。”卫芳衡语气冷淡。她终归还是点到即止,忍住不去戳破戚长羽的虚伪面孔。倒也不是怕被戚长羽发现端倪,卫芳衡这一路上的态度半点不遮掩,根本不怕戚长羽揣测——就算戚长羽意识到仙君已经发现沧海阁的龌龊事,他又能怎么样?他除了暗地里辗转反侧惶惶不安,根本无计可施!卫芳衡只是要留神,在仙君打算舍弃沧海阁之前,她最好不要直接把事情点破,免得仙君因为她的失误而不得不提前换掉沧海阁。戚长羽好似压根没看明白她的横眉冷对究竟意味着什么,他还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模样,“仙君,我真的没得罪她。”曲砚浓支颐望他。即使以曲砚浓的挑剔眼光,戚长羽也仍属第一流的姿仪,他是个很清俊韶秀的青年,笑容真诚纯澈,很容易博得旁人的好感,也从不故作姿态,看起来干净清爽。不知情者大约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和易可亲的青年,居然就是大权在握的沧海阁阁主。
曲砚浓不过问俗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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