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没用,这件事是她首肯的。即便你之后进门,一个外室的母亲,你让沅哥儿以后怎么办。”陆匀音面孔绷紧了,心里仿佛千万根针扎似的,真相鲜血淋漓,她一个字都没法反驳。柳湘盈说得没错,陆匀音更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孩子,只想给他最好的。陆匀音死死咬住唇,许久后开口声音有些哑,“我听说晏学士打算在京中长住?”柳湘盈点了点头,“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愿意走动,我送了他几个人,在京中也能吃到家乡的味道。日后若是倦了,收几个弟子也有可能。”陆匀音眼角湿润,缓缓地笑了,“是吗?那也不错。”她缓缓扭过头,“那天在别院看见我,你在想什么?”几个月前的事情,柳湘盈有些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所有情绪充斥着胸腔,几乎要将她撕裂。之后种种,说不清楚是冲动还是畏缩的选择。她摇摇头,陆匀音却笑了,凑近了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柳湘盈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倒影。“一见到你,我开心得不得了。觉得离出去的日子不远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离甩掉这个孩子的日子,也不远了。”柳湘盈目光下移,停在陆匀音平坦的小腹,她如实道:“孩子月份大了,打不掉。”陆匀音轻轻摸上自己的肚子,“毛总管看得严,日日有人看着我,不允许我出门,更不允许孩子有任何差错。”“我天天都想出去,绝食,摔倒,撞墙,我想打掉这个孩子!”手中的茶已经冷透,将冷茶泼到窗外,柳湘盈替自己和陆匀音重新倒了一杯。杯中的茶水再度滚烫,可眼前的人,已没有了刚刚进门的那颗慈母心。陆匀音悒悒不欢,将叁年的愤恨不满通通倒出来,柳湘盈竟也没出声打扰,任由她说下去。陆匀音遽然看向柳湘盈,耳铛晃动,“可是我还想活着,为了活着,只能生下这个孩子,只能一日日地来找你。”她定定地看着柳湘盈,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柳湘盈又替她换了一杯茶,这次推到了她面前,滚烫的茶水有些溢出,滴落在她手背。她浑然不觉,缓慢却坚定地推到陆匀音手边,“进门之后,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以后你是谢家的人。出了什么事,谢家和你,一个都逃不过。”陆匀音:“这句话谢远宵也说过。”柳湘盈:“盈娘从不养外人,我也不是他。”陆匀音握住了那杯茶,眼角被热气氤氲得有些发红,发胀。她真是贴心,一个都逃不过才是全然的信任。今夜柳湘盈出乎意料的耐心,让陆匀音确信,柳湘盈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用自己的方法,对当年的真相破开了一条口子,知道帮她的后果,可还是义无反顾地谋划了。陆匀音捏紧了滚烫的茶杯,“可怜我吗?还是施舍?”柳湘盈没做声,炭火上的茶水煮开,翻滚溢出,浇到炭火上,被高温滋滋烧干。今夜诉的苦已经够多了,陆匀音是官家小姐,家破人亡,委身下嫁,随波逐流地跟在谢远宵身边。她也曾经觊觎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柳升明的信不长,足以拼凑出一个女子短暂且颠簸的前半生。柳湘盈看了很多遍,看得纸张褶皱,表面摩擦起浅浅的屑,联想到镇国公府的事,很快明白,这样的女子不止一个,和陆匀音拥有一样的命运。“都不是。”柳湘盈看着陆匀音,歪了歪头,眼神询问,“觉得我做不到?”陆匀音的表情很明显,她今夜来此的目的是交好,也是试探。柳湘盈拿起茶壶,直直往下倒,茶水冲上炭火,炭火发出挣扎的叫喊声,青烟冒气,烧焦的味道令人不适。陆匀音别过眼。柳湘盈起身推门,夜风倒灌,青烟和焦味被齐齐冲淡,也吹得陆匀音心头剧震,遽然起身。陆匀音看着谢远岫,她转瞬就能明白的事儿,却久久不言,两只手几乎都绞得没知觉。“你、你们……竟敢……”陆匀音嘴唇翕动,乱伦二字终究是没有吐出。柳湘盈站在她身边,惊惧、骇然、不解通通收之眼底,自然也感受到男人警告的视线。她懒懒地往后靠着门框,有些倦怠道:“现在盈娘的诚心,陆姑娘能相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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