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殿外,殷无觅湿透的袍服被寒风一吹,冷得彻骨,面上好不容易养回的一点血色也重新褪尽,连唇都是苍白的。他掩袖低低咳嗽了两声,从侍女手中接过油纸伞,追上沈丹熹的步伐,说道:“薇薇,你先不要着急,父君一向疼爱你,从来都是依着你的意思,这回也定会答应的。”沈丹熹看了一眼外面飘飞的雪花,从来都是依着她的意思?她想了想,这话倒也没错,沈瑱可不就是事事都依了穿越女么?但凡他能像今日阻止她一样,阻止穿越女,她又何至于走到现在这种境地。快要走出悬星殿的屋檐外时,殷无觅撑开伞,递来沈丹熹手中。沈丹熹看了一眼,没有接,抬眸看向他的眼睛,“你就这么肯定,我无法同你解契?”殷无觅因为她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而高兴起来,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想起相思铃内丝毫不曾减少的相思之情,他便能从中汲取到莫大的底气。“是,我信你,信我们当初结契之时的心意,我也希望你能再信我一次,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心。”比起晟云台上大婚那一日,殷无觅憔悴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衣衫都不合身了。不过眼下看来,他的情绪却稳定了很多,眼窝深刻,眼神却明亮而坚定,不再像之前那样委屈难平,非要找她寻求一个答案。他似乎接受了她的改变,也接受了她这样冷酷地对待自己,不再质问她为什么,而是带着赎罪一般的姿态隐忍接受,不论她现在对他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沈丹熹并不乐于见到他这样的改变,她以前觉得他们之间不过是些虚情假意,沈薇因为任务而攻略殷无觅,殷无觅喜欢的则是神女身份带给他的好处和便宜。她虽不屑沈薇和殷无觅之间的情,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或许是有些真心的。他们的情意越深,她解契的难度就越大。沈丹熹撇开眼,看到风雪之中有一道身影从悬桥而来,推开殷无觅的伞柄,抬步踏入雪中。殷无觅站在原地,这一次没有再不管不顾地追上去,徒惹她不悦。“殿下,我见外面下雪了,天色变暗,来接你回去。”漆饮光说道,熟稔地就像是已这般等待了她千百次一样迎上前去,将伞撑到沈丹熹头上。他抬眼看了檐下的殷无觅一眼,随同沈丹熹走上悬桥。殷无觅站在澧泉殿的台阶上,注视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眸色晦暗得如同冰封的寒潭。这一段时日以来,殷无觅亲眼见证了他们一同游水,逛街,赏月对饮,几乎日日都形影不离,天墉城中都在传,神女殿下和羽山少主旧情复燃。原本那么记仇厌恨羽山少主的昆仑子民,因为沈丹熹对漆饮光表现出的偏爱,看上去就要不计前嫌,原谅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了。殷无觅一直注视着两人的身影,直到他们走上悬桥,消失于风雪当中,他动了动唇,呢喃出几个字来:“我要杀了他。”“山主慎言。”越衡小声提醒,转头看了一眼悬星殿外的侍卫。当然知道山主口中“他”指的是谁,羽山少主虽不受昆仑上下待见,可他毕竟是羽族的少主,就连昆仑君也需权衡利弊,不能随意要了他的命。“主君不会允许您这样做的,更何况还有……”他顿了顿,将后半句吞回肚中。更何况还有神女殿下和他时时都在一起。……虽然白日里,沈丹熹和沈瑱不欢而散,但在将要入夜时,宋献还是亲自带人送来了长明珠制成的灯盏。大大小小的明珠镶嵌在制作精美的灯座上,最大的有文旦大小,小的也有拳头大,更小一些的长明珠则作为了灯盏上的装饰。长明珠的光芒比月色更加明亮,却又不像阳光太过刺眼,不会如灯烛摇晃,光芒柔和,稳定,看着也美观,的确十分合适。外面的灯罩上还设了小小的术法,熄灭的时候,只要轻轻碰一下铭文,光芒就会被封闭在灯罩内,再照不出来。沈丹熹打量着宋献带来的灯盏,没从灯盏里发现有什么异常,但她对沈瑱生出疑心后便很难再打消,不太愿意将他送的东西放在身边。宋献指挥熹微宫的宫娥们,打算将屋内原有的灯盏撤下,换上新制的这一批长明灯。沈丹熹忽然道:“等等,不必替换上去。”宋献停下动作,恭敬地询问道:“殿下可是有别的布置?”“这么多漂亮的灯盏,只放在我一个人的寝殿里,实在可惜了。”沈丹熹抬手勾勾指尖,唤来栖芳道,“你将这些灯盏按照以前的惯例分发下去,每人屋里都赏赐一盏。”她说的以前,自然是穿越女占据这具身躯的时候。沈薇很喜欢表现她亲和友好,一视同仁,没有丝毫架子的一面,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惯爱与大家分享,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的主子。沈丹熹以前虽也不曾苛待过身边人,但也不会刻意去讨好过,她对宫人的赏罚都按照礼制行事,偶有表现优异者,才会得到她的额外赏赐。她是昆仑未来的继承人,不管是在外还是在内,都需要树立一些令人敬畏的威势,太过于亲近的关系,会毁了这种敬畏。这些都是身为昆仑之主的沈瑱,曾经亲自教授给她的,他要求她先要是昆仑的神女,其后,才能是她自己。不过,这些要求在穿越女到来后,都有了破例,何其可笑。宋献为难道:“殿下,这是主君亲去东海寻来,特意为殿下所制,殿下将它赏于旁人,怕是不妥。”沈丹熹不在意道:“哪一次父君外出,不是亲自给我带回来的礼物?我以前不也赏出去很多么?”宋献作为常常代主君送东西来熹微宫的人,当然知道神女殿下的惯例,神女殿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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