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话音未尽,沈丹熹抬手结印,灵线在手中结成数十枚尖锐的长钉,她抬手点往眉心,抽出魂力掺入其中,金丝一样的魂力渗入钉子内,立即让钉子的威势大涨。细长的灵钉从她手中飞射入两面冰墙,撞出尖锐的嗡鸣。沈丹熹身形晃了晃,神魂跟着震颤。照魂镜本就属于极为脆弱的神器,它最大的神通就是照见魂魄,先前被孔雀啄裂的伤痕还未完全修复,如今又遭重击。对峙好一阵后,嗡鸣声骤然一停,裂隙当中继而响起“叮叮叮”的碎响,宛如琴音一般,悦耳极了。冰墙被灵钉凿穿,生出裂纹,极快地往深处延伸,碎裂。“主君,照魂镜!”宋献的神识传音刺入耳中,一下将沈瑱震得回过神来,他蓦地抬头看向山碑显出的画面。镇山令中,那一座辽阔的大湖,平静的表面忽然生出阵阵涟漪,涟漪从湖中心向四面荡开,在明亮月色下,泛起一条条银色反光。但涟漪平复后,这些银色反光却未消失,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叮叮的碎响如铃音一样传荡出来,将祭台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当银色反光铺满整座湖面时,照魂镜终于到达极限,覆盖在照魂镜上的结界也同时崩裂,整座湖面一瞬间炸裂开,无数碎裂的镜片飞溅到半空。神女的身影在阆风山碑的映照中,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沈丹熹提着一盏灯,从漫天飞溅的碎镜中走出来,牵起唇角,抬起的双眼黑而沉,像一双毫无感情的石子,眼尾处一条被碎镜割破的伤口往下淌着血线。对秘境之外,想必正一直牢牢盯着她的人,一字一顿地问道,“您看到您想看的了吗?”她以前执拗,满腹怨恨,回昆仑之后,每时每刻想的都是,你们爱她什么,我便抹去她什么,想要像这百年来,穿越女对她做的那样,一笔一笔擦掉她留下的痕迹。她心中怀着恨意,魂上染着阴霾,不愿正视现在这个满心怨恨的自己,恨不能将自己丑陋的一面藏得严严实实,不为任何人所知,偏偏她又再无法回到心无尘垢的从前。如今想来,是她落入窠臼,魂虽出了九幽,心却还被困在九幽,用满腹怨气将自己画地为牢。沈瑱想看,那便叫他看好了,在他疼惜穿越女,无所作为的一百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光叫他看还不够,最好昆仑上下能一同见证,就算她魂上有瑕,她也是昆仑真正的神女,免得她这个心眼子已从西昆仑偏去了东蓬莱的父君,暗地里再给她使什么绊子。沈丹熹抬手,指尖灵线闪动,照魂镜的碎片被蛛网一样的灵线联系着,悬停在了半空,每一片碎镜的镜面都对着她。她便站在这些镜片的中心处,雀火的光映照在每一片细小的碎镜中,像无数闪耀的萤火。萤火之下,还有她定格在碎镜中的魂相,每一片,每一片,从她自咸池诞生之时到现在,再到可预见的将来,每一个时期的魂相,都能在碎镜中看见。沈丹熹复又问道:“可看得够清楚了?”碎镜中的雀火如星星一样闪耀,就连月色都逊色许多。阆风祭台下的神官们皆看到了那如群星闪耀的雀火,亦看到了雀火光晕中,属于昆仑神女的魂相。这些画面通过悬于祭台两侧的影石,传递向天墉城中,天墉城中心的广场,矗立一块三丈见方的影玉,影玉通体雪白润泽,切面平整而光滑,其内显示出的影像,正是阆风山祭台之景。所有人都看见了,看见他们的神女如何从澧泉的莲台里孕育诞生,如何在众人的期盼和祝福下成长,如何光辉灿烂,如日东升,又是如何黯然坠落,连雀火都难以照亮她魂上阴霾。阆风祭台边缘,没有人注意到玉昭卫的首领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满是震惊地盯着山碑内悬空的碎镜。虽然只是看到镜子破碎的轮廓,但曲雾还是认出了它,是照魂镜。她曾经亲手捧过这面镜子,去照神女的魂相。曲雾一直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一点动摇,帮助羽山少主照魂,才会导致他后来那么疯狂,才会导致他那一次针对神女的刺杀。她至今都在因为曾经的那一点动摇和怀疑而后悔,因为那一次对神女的背叛而自责,从此不敢再有丝毫不忠的心思,以至五十年来,心境凝滞,修为再无寸进。可是,若方才所见真的是照魂镜,为何现在又能照出神女的魂相了?曲雾下意识转头,将目光投向山阶旁边一株不起眼的绿树冠上,浓密的枝叶间,蹲着一只黑白色的小鸟。殿下从浮玉台出来时,手里便捧着这一只小鸟,曲雾曾从它身上听到羽山少主的声音,她脚尖动了动,忍不住想要穿过正窸窣议论的人群,走到它面前,询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只单脚往那里侧了侧,最终按捺住了,没有立刻上前。长尾山雀沉默地蹲在枝头上,一双绿豆小眼直直望着高处的祭台,鸟族的视力极好,再加上妖力加持,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他还是能将山碑里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漆饮光已经在契心石里得知了真相,可即便已经知晓一切,当再一次见证她这段孤寂晦暗的过往时,还是不免心生刀绞般的钝痛。可就如在那个早已湮灭的泡沫里,如沈丹熹说的那般,过去已经过去,他终究不曾走进过那段过往。祭台下的神官已有人从神女零碎的魂相经历中看出端倪,拼凑出真相。宋献听到了祭台下的议论声,或是震惊,或是疑惑,不一而足,更远处的,还有从天墉城中遥遥随风而来的声浪。神女殿下对于整个昆仑来说是非同一般的存在,甚至不同于昆仑君沈瑱,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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