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性子将人间发生之事细细说与顾清竹听,苦口婆心解释了半天,顾清竹只是沉沉注视着她,总结道:“所以,这一次你还是选择了他。”愣了愣,孟钰无奈道:“顾大人,你听懂我说的了吗?如今他的身家性命都同我绑定在一起,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无论如何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这世上又有谁能够接受,自己枕边之人同另一个人无论如何都纠缠不清呢?”她不仅杀猪时手法利索,对于感情亦是及时止损、当断则断。是以孟钰冷静道:“与其等到日后我们三人纠缠不清、痛苦不已,耽误了顾大人的良缘,倒不如现在便适时取舍。”“适时取舍?”顾清竹将这四个字在舌尖碾了一遍,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同他解除婚约的,你答应过我的!所以,这一次被你舍弃掉的,依旧是我对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孟钰觉得他的逻辑似乎钻进了死胡同中,于是温言解释道:“并非我舍弃了你,你这样好,这世上又有谁会主动舍弃你呢?而是世事弄人……”“世事弄人,哈,世事弄人!”顾清竹眼眶发红,双手桎梏住她的手腕,厉声道:“若是我执意要同你纠缠不清呢!”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孟钰一时语塞,心中顿时涌来一股无力感。见她沉默,顾清竹越发癫狂,“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命定红线……都是假的!你若是真的想同我在一起,便会想办法说服父母、解了那根红线!归根结底,还是我不配罢了!是我不配……”这话宛如醍醐灌顶,就连孟钰也骤然惊醒——自己当然是心悦于顾清竹的,但这种心悦太过羸弱不堪,更像是稚子见到了一个新奇好看的玩具便想要占为己有。但如今,她发觉这个玩具面前皆是困难重重,于是自己便退缩了,毕竟谁又愿意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呢?一个玩具而已,是有几分遗憾可惜,但不要也罢。“并非如此……”她虽嘴上反驳,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此情此景,顾清竹越发觉得可笑,“你竟连骗我一下都不肯么?”“我……”孟钰一时语塞。“算了,你不必再说了,我真是恨透了你这张嘴。”说罢,顾清竹便低下头来,恶狠狠噙住了她的唇,也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这下孟钰傻了——自己这是,被一向清冷克己的顾大人给强吻了?但他面如冠玉,明明是冷心冷情的长相,如今却眼尾发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沾染了几分欲念。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饶是孟钰铁石心肠都舍不得推开。再加之他又是自己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的鬼,很快,孟钰便沉浸在这个清冷而又炙热的吻中,甚至忍不住主动伸出舌尖去勾他的。然而,一个长长的吻结束,孟钰心中又皆是事后的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顾清竹将她环在怀中,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孟钰,你不能不要我……”
这下孟钰真是头都大了,她也不懂,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被莫名裹挟着夹在两只男鬼之间了呢?但如今她只能皱着一张苦瓜脸,推脱道:“你让我想想……再给我一些时间。”顾清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只是执意牵着孟钰的手一同回去。到了住处外,孟钰试探道:“要不你先放开我的手,我寻个机会和他谈谈?”谁曾想,顾清竹与她十指相扣的指尖顿时抓得更紧了,“为何现在不能同他谈?”“顾大人想要夫人同我谈些什么?”陈翰林突然出声,将孟钰吓了一跳,也不知他是一直站在外头,还是听到了争执声才出来的。陈翰林的目光轻飘飘瞥过那两人紧握的双手,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摆出正房的气度道:“夫人先进来吧,有什么事都等吃过饭再说。”然后甚至笑眯眯道:“顾大人要一同进来吗?在下准备了四菜一汤,想来屋中多顾大人一个也不嫌拥挤。”孟钰给顾清竹使了一个眼神——你看,我就说了吧,这厮难缠得紧,届时三人纠葛不清,你脸皮比他薄,难受的还是你。本以为高傲如顾清竹定是扭头就走,没想到他不仅进来了,还精准无比地坐在了陈翰林常坐的位置上。陈翰林似笑非笑,竟真好脾气去多盛了一碗饭过来。顾清竹接过,淡淡道:“多谢。”“顾大人若是喜欢,可以日日都过来。虽说咱们做鬼魂的不必如凡人般每日进食,但耐不住夫人喜欢。原先我不在时也就罢了,如今我常伴左右,定是日日都要满足夫人的。”“是么,”顾清竹不咸不淡道:“就是不知,孟钰觉得我和陈公子,谁的手艺更好些?”孟钰:“……”我真受不了了,我以后不吃了还不成吗?你们两个爱做饭的一起过去吧!见她不语,陈翰林笑意微顿,漫不经心用筷子挑拨了下摆盘中的曼珠沙华,“夫人觉得这花可美?”“还行。”孟钰敷衍地抬了下眼皮。陈翰林不轻不重道:“这是我在路边随意采的,本来我见这曼珠沙华开得绚,想在院中栽上几株。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说不准夫人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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