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怀撇撇嘴,嘟囔了一句“知道” ,转身走到维修台另一头去了,英招见气氛有点尴尬,上前打了个圆场:“也没说真的要留下来,只是看到这里这么好,多少有点心动,人之常情,鱼姐你别担心。”蠃鱼见状也把语气放和缓了些:“我明白,我不是在怪你们,只是做些必要的提醒。”三人说完这些话,又恢复了一贯的工作态度,把动力舱改造的各项细节和安排核对了一遍。不知不觉已过了中午,她们就在操作间里让库管机器人送了些点心和饮料来,在这里简单吃了一些。到下午一点钟,嫘明准时抵达,来接她们去河谷参加今年的夏季大议会。这次还是低空飞行,蠃鱼坐在嫘明身边的副驾驶位上,看着下面的广袤大地,山河秀丽,生机勃勃,她不禁又想起自己在原来世界飞行时看到的下方景象,自然界资源耗竭,城市里冷漠拥挤。向往美好的世界,这确实是人之常情,她默默想,如果不是心有牵挂,她大概也不会想要回去,又有什么资格拿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要求别人呢。飞行器又开过一片密林,前方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河谷了,嫘明抬手一指:“快到了,咱们来得还算早。”不一会儿,她们开进了河谷,这是媻娑部北边母亲河姬水的一条分支,名为激女河,坐在后排的英招听她介绍完这条河的名字,看着下方河面,轻轻念道:“峄皋之水出焉,东流注于激女之水,其中多蜃珧。”嫘明听了问:“这是哪里来的一句话?”“这话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一部古书《山海经》,这一句出自东山经。”嫘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点意思,所以你们的时空舱,就是以这部古书命名的?”“对,我们的代号也是。”嫘明又问:“刚刚那句话里的‘蜃珧’是什么?”英招想了想:“我记得是指蚌蛤一类。”嫘明粲然一笑:“巧了,这里的确盛产河蚌,味道很鲜美,一会儿就能吃到,你们可以尝尝。”她们说着话时,飞行器已经开始缓缓下降,在一处河谷阶地上落了下来。
阶地上此时已经到了几台飞行器,正有人陆续从上面下来,彼此相见打招呼闲聊,蠃鱼一行人下来后,也往人群方向走去,正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生物研究站的媪慈站长。媪慈这日穿着件淡黄色的舒适长袍,一头银灰色的自来卷短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她也远远看到蠃鱼了,于是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等蠃鱼走近,她拍了拍身旁一个人的肩膀,看向蠃鱼:“来来来,正好在这儿碰到了,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昨天和你提过的,我们基因医疗学界的专家——姽术。” 她必须返航姽术站在媪慈身旁, 穿着一身利落的银灰色连体服,看上去约莫五十上下,一头细碎的黑色短发根根朝上立着,眼角眉梢都透着精干。她端着杯饮料, 听完媪慈的介绍朝蠃鱼点头一笑:“你昨天问的事, 老师在路上也和我说了, 来吧, 咱们边走边聊。”她们跟着人群, 往河谷的中心走去,因为这里人多,姽术也没细问她的事, 而是给她简单介绍了这个世界在投入到单雌生育研究后遇到的遗传多样性问题,以及目前基因医疗方面的进展。其余人跟在她们后面, 英招一路上都在问嫘明关于这条激女之水的历史故事,诸怀则比较关心一会儿在哪能吃到河蚌。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沿着河谷阶地往前走着,越往河谷中心地带走去,阶地平台越宽阔,抬眼望去, 已经能看到大会场地的石阶台了。整个河谷会场,分为南北两侧,阶地上方修建了错落的石台, 河面上还有些移动看台,也能供两边的人来回走动, 河谷山壁内,还有许多供人休息谈话的房间。蠃鱼一面走着, 一面四处查看,这山谷场地, 估计能容纳得下数十万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来得比较早的缘故,这里现在人还不太多。媪慈站长走在最前面,带着她们和同行的几个朋友晚辈们找了一处石阶台就坐,很快有侍应机器人走上来提供菜单。嫘明坐下后伸手拍拍诸怀,指给她看下方河边收河蚌的装置,不起眼的透明网笼沿着河岸整齐地挂着,还有一排水鸟在岸边等着捡漏。然后她又指了指侍应机器人,“一会儿等它过来,咱们就能点河蚌吃了,这是河谷的招牌菜,基本上来这里的人都会点一份。”诸怀听了点点头,看向侍应机器人的眼神充满期待。因为蠃鱼和姽术要聊的是私事,所以在众人坐下后,媪慈朝她们身后山壁内的谈话室指了一下,示意她们可以去那里面细聊,于是她二人点完饮品后,跟侍应机器人说一会儿送到上面去,然后一起从边上小台阶往山壁内的房间走去。谈话室建在山壁里,也开了落地窗,坐在窗边可以看到石阶上的人们和不远处的河面。“我听老师的转述,你要问的这个孩子,现在情况有些不好?”姽术进屋坐下直接问道。蠃鱼语气沉重,“是,去年发现这个情况后,就一直在查找原因,开始时还能提前知道困倦,跟大人说要睡觉,后来严重时玩儿到一半都会直接昏睡过去,倒下磕碰还受了些伤。现在每日昏睡十六七个小时,医生说要是睡眠时间超过二十个小时,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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