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我。”陆寒城说了实话。程铮同没说话。他能说什么呢?说一声造化弄人?唯有轻轻转开眼,不去看自己师弟眼里流出来的泪。与此同时,皇城里,女官轻轻走到窗前。“陛下。”“这盏灯,收起来吧。” 姑娘请披黄袍(四十四)三月,卢龙大捷,踏着新草萌发的土地,兵部尚书、北镇将军息猛娘率十万大军远逐北蛮王帐五百里,刀锋所向之处,尽是北蛮人的等待鹫鸦鬣狗吃掉的血肉。北蛮七位王子,四位死在乱军之中,两位随着父亲图伦王远逃北海,剩下五王子与左右贤王被俘。“你们南人说是跟我们做生意,用盐和茶叶换我们的马,其实早就在草原上布下了探子!无耻狡诈!”一想到十五年前与平卢的交易是自己的父王一手促成,五王子的心中便生出了寒意。他的父王有意挥兵南下,想要利用平那个姓孟的女人,何尝不是也被对方利用?父王以为孟月池会搅得中原大乱,那是就是北蛮的机会,却不知对方一面南下,一面竟然还在平卢留下了重兵和猛将,等着北蛮人踩进早就挖好了的陷阱。隐藏在一艘艘商船背后的博弈,是让北蛮失去了经营了三百年的草原。四月,北镇军带着数千北蛮王族权贵在南下繁京,在朱雀门外献俘。自前朝穆宗到如今,百多年来中原王朝终于再次彻底压制了虎视眈眈的外族,一场献俘,繁京所有的花几乎都被摘光了。更名为北镇军的平卢将士们踩着繁京的花雨,走在了宽阔的石道上。在众人之前,是身材壮美,气势凌人的息猛娘,她高坐马上,面带风霜,却犹如战神临世。一直到她行至御驾之前,看着穿着黑金两色绣袍的女子,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女人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陛下,北镇军幸不辱命,此役北蛮远逃,王帐覆灭,皆在陛下料算之内。”披九龙在身的女人笑着将她扶起来:“息将军你带着镇北军沐风淋雪大半年,到头来把功劳都给了朕,朕在繁京高坐,若真能谋算千里,倒更想着这世上无争无战。”息猛娘看向孟月池,手指轻轻用力:“放心,总会有这么一日。”“好,朕等着长安侯的好消息。”凭借战功,息猛娘一日封侯,封号长安。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仿佛还是几十年前鹤洲桥上的旧风景。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那息猛娘乃是孟氏麾下第一猛将,若是能将她说动,让她举旗反孟……”“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她与孟氏情同手足,又是同门,如何将她拉拢过来,还得再商榷。”“我倒觉得此事容易,孟氏当年也不过是个四品的节度使,现在却高坐龙椅,她息猛娘这些年出生入死,却只能看着别人坐皇位,心里就真的没有怨怼?”其他人都看向他:“魏兄,那我们该如何行事?”被称作魏兄的人名叫魏中玉,若是陆寒城或者程铮同在这儿,都得称他一声师兄。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魏中玉勾唇一笑:“先找人设局,引诱那些刚进了繁京的北镇军泥腿子,等他们闯下了祸事,咱们就让御史弹劾息猛娘。如此天长日久,她们二人怎能不生嫌隙?”更名为“集英殿”的内殿里,孟月池穿着淡青色的绣裤短衣,手上批着奏折,偶尔跟息猛娘闲话几句。息猛娘坐在一旁,抓耳挠腮地写军报。“月池,我还是说给你听吧……”“说给我听干什么?你在卢龙跟余新蕾吵到连军报都没人替你写了,堂堂一个大将军得带着嘴来找我,像什么样子。”听孟月池这么说,息猛娘一声长叹。“我就知道你会说我,唉。”息猛娘之前在孟月池手中南征北战,无论战略战法,还是后勤补给,都有孟月池亲自操持,这次抗击北蛮,孟月池在繁京鞭长莫及,只能为她组起了一套幕僚班底。摩擦是在所难免,息猛娘在军中呆惯了,又极少有败绩,威风赫赫,自然会生出些骄狂。孟月池不在乎她对敌军如何,却不许她对同僚也如此,驱逐幕僚以至于军报都写不出个能看的,这种事她不想再看见。认识了这么多年,自家好友想什么,息猛娘心里明白的很,又叼着笔哼哼唧唧了半个时辰,她直接瘫在了孟月池的桌前。“对了,你现在把那个小傻子陆小六安排去哪儿了?”
听见“陆小六”三个字,孟月池的笔迹没有一点异样。“他的脑疾好了,上月就回了淅川去见他母亲。”“好了?”息猛娘看向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位从来粗中有细的大将军抬手揽住了孟月池的肩膀,“十几年也挺久了,很多夫妻都没办法相伴这许久。”被她抱住的孟月池低着头,片刻后,发出了一声轻笑。“该知道的道理,我知道的比你多。”“道理归道理,难受归难受,月池你知道的再多又如何?再抱抱。”垂着眼看着孟月池的发顶,息猛娘的神色中有些许的心疼。孟月池索性倚在了息猛娘的怀里,窗外种了些竹子,在暮春的风里沙沙作响。“猛娘,一会儿我母亲让我去见她,你陪我一起吧。”“干啥呀?吃饭啊?”“嗯……秀色可餐,怎么不算是饭呢?”息猛娘:“啥玩意儿?”身为太后的柳朝姝如今并不住在宫里,昔日的孟宅改成了行宫,她住在那儿。每隔十天半个月,大昭的开国皇帝就会骑着马来看她母亲。到了行宫,息猛娘终于知道了孟月池的那句“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男人,好多男人。好多身家清白、身高腿长、体型矫健且秀色可餐的男人。他们一见到孟月池就跪在地上,清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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