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万俟复”选的时机极好,此时恰好到了九镇守将轮转之时,轮到镇守西南的宋芙还没到任,原本镇守西南的恒昇又因为旧疾提前一步先回了繁京。守军群龙无首。朝中又恰好不太安定。捏着手里的灵石,四十七岁的皇帝陛下无声叹息。与她同进退近三十载的同袍,当初是她们辅佐一位少年节度使,如今,她将知天命,那些同袍也都成了老臣。三四年间,刘桂子去了,被追封武安侯,兰君也去了,她不要死后哀荣,只将遗骸埋在了老家德元的一棵歪脖子老树下,宰相柳铉徵告老,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年光景了,枢密使宋菲娘带病告老,财部尚书越灵棋得了肺病,也辞去了尚书一职,只留了个散官,被孟月池破例留在繁京治病。还在任上的,也不都是全乎人,通政使梅漪罗有肝病,宰相苏茗子得了心疾,刑部尚书柳朝妤每到秋冬就咳喘难止,还有水路转运使裴承康,他旧年征战时候受了伤,这两年越发重了,除了面圣,几乎都要坐轮椅。如今的大昭并不是没有人可用,只是后面被提拔上来的这些人,终究不是与孟月池相伴三十年的旧人。从前的殿中监古莲娘如今升任尚书台宰相,与苏茗子和息猛娘并列,息猛娘如今带兵在南江,苏茗子几日前心疾发作,尚书台可以说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支撑。“陛下,程兰璧有几分莽撞,未必肯受宋镇守辖制。”古莲娘说话有几分委婉,程兰璧是平卢军息猛娘麾下出身,在平卢的时候就不把宋芙这等凭借家世到平卢带兵的人看在眼里。现下她自己掌兵,更是变本加厉,羽林军在前朝时候是世家高门子弟谋职高升之地,在她手里却成了另一番模样。“程兰璧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另外,这万俟复既然早有准备,我也该让他看些新奇东西。”眸光从万俟复檄文中那句“弑君弑父”上滑过,孟月池将手里的灵石放在了桌案上。“让程兰璧在泯州不必客气,那一百支弩箭,她怎么完完整整带去的,也得给朕完完整整送回来。”听到陛下提起弩箭,古莲娘微微抬头,看向陛下桌案上的那块灵石。“陛下,您要调用‘灵弩’?”孟月池笑了笑:“这些年,有些风吹草动,就有人跳出来说这不配,那不配,什么都是天谴,什么都朕该罪己、退位,那朕,也该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天谴’。”说话的时候,她垂着眼睛,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半个月后,攻占泯州府城不成的万俟复正要再写“诏书”鼓动各地万俟遗族一起起来反了这倒行逆施女子称孤的“逆昭”,忽然听见了自己属下的惊呼。“王爷!快跑啊!快跑啊!”如遇神鬼的哭嚎声让万俟复心中发寒,他拿起武器大步走出自己三间半房的“王府”,就看见一道红光闪过,所过之处皆起烈火。“这是什么?!”“鬼啊!鬼啊!王爷!”奉旨剿灭这些逆贼的程兰璧手臂上绑着一把弩,弩上却没有箭,只有一块被刻了花纹的红色石头。看到“敌军”在灵弩之下抱头鼠窜,程兰璧的脸色一片漠然。她身侧的副将也曾跟着她一起试用过这灵弩,真见了此物在战场立功,脸上的喜气怎么也藏不住。“将军,要是咱们军中能人人有一把灵弩,别说乌蛮了,乌蛮再往西,北蛮再往北,咱都能去杀个对穿!”程兰璧眸光斜看过去,语气淡淡:“人人得一把?几百个雕灵师一年也不过制出这一百把,你倒是不贪。”副将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将军,要是咱们一年能得一百这灵弩,咱也不嫌少。”看着逆贼被灵弩里射出的火光被烧得屁滚尿流,程兰璧举起手里的剑:“灵弩营撤下,左右两营随我冲进去!砍下逆贼的脑袋!”喊杀声里,高高在上的黄色“万俟黄旗”沾染了四处纷飞的碎焰,熊熊燃烧了起来。战后,所有人都在说那神乎其技的灵弩,程兰璧没有去理会那个贼首的脑袋,先去查看了一百把灵弩可有损坏。跟在她身后的副将眼巴巴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陛下既然这次让咱们带了灵弩出来,是不是以后这些灵弩就配给咱们用了?”“不管怎么安排,你只管听命就是。”“哎哎哎!将军!这事儿不能听命啊!这等神异之物,可不能让那些靴子兵得了去。”“靴子兵”是从前平卢军里的叫法,平卢军分作两派,一派是包括息猛娘麾下精锐在内,从平卢、义武等地募集的兵勇,包括了孟月容,还有从前刘桂子训练的女兵,另一派则是当初随着陛下从繁京到了平卢的兵士,宋芙、裴承康、恒昇皆在其列。因为从繁京来的兵都穿了靴子,本地募集的兵都穿草鞋,两边互相便称呼对方是“靴子兵”、“草鞋兵”。哪怕后来兵将差遣,平卢军从几千人到几万人,到十几万人,这种称呼竟然被继承了下来,成了如今朝中的派系代称。程兰璧看向自己的副将:“咱们跟靴子军争,是争军功。只盼着别人没有好用的武器,胜不过咱们,你可真有出息!”副将立刻不敢再吭声了。几日后,和军报一起送到了孟月池案前的,还有灵弩的效用与缺陷。孟月池仔细看着,又拿起了手边的灵石。这块灵石已经不是上一块了。经过这数年里的研究,孟月池与武云缨、武黛玉、武云桐等人研究出了十几种能刻在灵石上的刻纹。
这些阵法脱胎于各式各样的阵法和符篆,能够以不同的方式和效果引出灵石里的灵力。孟月池便又找了数百名手巧力稳的女子,让她们专门篆刻灵纹,这些人便被称作是“雕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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