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一次,也是大太太给小五买的,这一次蔡太太没有补什么。“我后来收到的是一条翡翠手镯,手镯应该是老货,是大嫂自己的收藏。”蔡月娥低头看。秀英的收藏,肯定不是自己买的,那就是这些年收的礼,她转手送了。有了第一次经验,掌柜就来第二次……蔡家大爷看着册子上的一系列数字,虽然统一是蔡家的购买册子,但是上头有不同的购买人,他说:“把我买的那些首饰,日期、名称和价格誊抄一份给我。”等掌柜出去,兄妹俩在房间里等清单,蔡家大爷侧头问蔡月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人?”“嗯。”蔡月娥很诚实,“不仅是我,二哥和三姐四姐都这么认为,大姐估计心里也这么想,但是要靠着你吃饭,以前没有明面儿上说。我们一直觉得你不是人。不过这两天听到看到的事更多了,你连狗都不能算了。毕竟狗……”蔡家大爷盯着妹妹看,蔡月娥也看着他:“肺腑之言。”可不就是肺腑之言吗?就自己那个畜生劲儿,也就是从小养大的亲妹妹,还愿意把他当哥。昨夜他以为自己想清楚了,陈秀英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是和他一起孝顺父母,送走父母,养大弟妹和孩子的元配,他怎么能跟她离婚呢?秀英现在水泼不进,大房的孩子们一个都不睬他,小五跟秀英就像娘俩一样,小五肯跟自己说话,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得求小五,让她中间说和。打算着要是秀英不信他,他就把公司和银行的股份大部分转给两个儿子,他也会尽快给红莲母子找好房子让他们尽快搬出去,不让红莲母子碍着秀英的眼。
看着这些,他自问,他还怎么开口?掌柜拿了购买流水清单过来,他看了一眼,就宝丰银楼一家就不少了,别说还有其他的了。他把清单收了,兄妹俩默默出了银楼。蔡家大爷想来想去,还是问:“小五,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你大嫂离婚?”蔡月娥摇头:“我只想大嫂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大嫂的想法最重要。在我心里大哥大嫂就像亲爹娘,大哥还是大哥,大嫂还是大嫂。当然,我也明白,如果你们离婚,大嫂家还是我娘家,你把细嫂扶正以后,我们之间的感情迟早要淡,我惶恐的是这个。我听修礼和孩子的,但是我知道……”刚才拉着妹妹出来的时候,他还信心满满,现在他也惶恐,要是离婚,他和家人的关系实际上早已经被自己折腾淡了,只怕是跟弟妹之间也维持不了了,两人沉默着往车边走。蔡月娥到了车子边上:“哥,咱们都一夜没睡,你送我回酒店,你也回家,下午睡一觉。我明天早上给你送咸薄餐,你等我,别吃早饭。”蔡家大爷听这话,感觉好像妹妹要给他送断头饭,吃过这一顿就没下一顿了似的,但是他依旧说:“好!”车子开到鸿安大酒店,停了下来,蔡月娥下车,蔡家大爷下车来要送她进去。“哥,你回去吧!”“我陪你进去。”兄妹俩往里走,却在酒店大堂看见余嘉鸿和蔡运通两兄弟和一个三十多岁儒雅的男子在一起。余嘉鸿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往这里来:“妈、大舅舅。”“你大舅舅送我回来。”“李老板找到我,想来大舅舅认识吴敬语先生,刚刚来香江落脚,李老板希望我能引荐给大舅舅,我就想运通表哥在电影公司,先让二表哥跟吴先生聊聊,两人一拍即合,刚刚看了吴先生的剧本《还我河山》,我们都认为这个剧本开拍是当务之急。二表哥说回去就找小舅妈和您商量。”余嘉鸿试探道,“您要是有时间,现在粗粗看看?”这时蔡运通和那位导演已经过来了,想起金焕慷慨激昂的朗诵,想起金烁不折不挠地给洋人派传单,想起玉玲清亮的歌声:“如今的东北已沦亡了四年,我们天天在痛苦地熬煎……”蔡家大爷说:“走,给我看看剧本。”“我先上去了,你们慢慢聊。”蔡月娥跟他们说。“好。”三人连带蔡家大爷又去了鸿安大酒店的咖啡厅,蔡运通从吴先生那里接过剧本,给父亲看:“借古讽今的题材,这一段是济南惨案蔡公时先生作为外交使节被日本人削下鼻子,割去双耳,挖去双目后,整个头部和胸前被鲜血染红。这一段是……”这个剧本虽然是套着古代抗金题材,但是里面描述的事件,都是日本人在华夏土地犯下的恶行。剧情跌宕起伏,江南歌舞升平,江北铁蹄践踏,形成鲜明对比。“好剧本。”蔡家大爷赞。余嘉鸿今日请二表哥见吴敬语是因为上辈子二表哥和大舅舅父子反目,就是因为吴敬语的这一部没有拍成的电影《还我河山》。上辈子有人说起亨通电影公司倒闭的原因。认为是内地战争全面打响之后,香港出现畸形繁荣,内地的影视公司,导演、演员也都涌入,香港电影市场蓬勃,但是亨通在这一段里没有抓住机会,招揽内地过来的行业能人,其中之一就是吴敬语导演来投靠,亨通的人有眼无珠,不仅没有重用他拍电影,反而利用亨通在香港电影市场的实力,打压他,导致《还我河山》没有拍成。战后,大舅舅病逝,亨通银行、报社、电影公司重开,那时香港电影市场再次繁荣,吴敬语以《暗夜悲歌》和《春江曲》两部作品,奠定了他在电影界的地位,而亨通电影公司在寂静无声中倒闭。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为了这部戏,二表哥愤然卸下电影公司的职位,带着老婆孩子,以陪孩子去美国读书为由出走,几年没有回来,等回来,大舅母已经在香港沦陷的时日里去世,大舅舅也已时日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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