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先生站起来:“林先生,情况如何?”林先生苦笑:“报纸、电台都在播报,很多人在筹赈会门前,质问所捐款项和物资到底进了谁的口袋。”陈明远立刻撇清:“听见了吧?关心的还是捐款的去向?别往我头上栽赃。”林先生瞥了他一眼,继续跟张老先生说:“张公,此事急迫,需要张公尽快与国内联系。钱还是要捐,物资还是要募集,但是如何加强捐赠的管理,杜绝贪腐,给南洋华侨一个答复,才是当务之急。”“一早就发电报给重庆了,还在等重庆回复。”张老先生说道,“不知道余老先生和叶老先生是什么看法?”“今早我亲自去余家,余老先生只请我喝茶,不谈正事。”林先生无奈说道,“可不止是余家,还有其他几家也没有给个准确答复。”“若是民众不明白也就罢了。但是诸位富商,那都是人精,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日本人的离间计?”张老先生满是忧心地问,“这个时候彻查,追究责任之后,再捐款,战场上的将士怎么办?疆土谁来守?”“陈先生和我都知道,我们也在尽力,但现在的境况,你们知道,不是大家不愿意捐,而是……”林先生不再说话。张老先生点了烟斗,不停地抽着,房间里的吊扇根本无法让屋子里凉快些,霍先生不停地出汗,南洋这里是抗战资金来源重中之重,要是这里钱不能及时到,回去如何交代?林先生站了起来:“咱们两头想办法?”张老先生送了林先生出门,说:“再发加急电报。”当夜电闪雷鸣,星洲这一场暴雨下到了余嘉鸿拿到了叶应澜的信,他展信阅读。应澜在信里说着家人情况,向好开始学闽南话了,跟让他在繁忙杂乱中可以透口气,歇一歇,翻到后面,看到一行字,他愣了……余嘉鸿继续低头往下看,应澜细说了星洲发生的事,她说:“嘉鸿,这件事我猜是日本人的离间计,但是从陈明远在明,还有那位霍先生在暗,他们都是一样的。”听见钢板楼梯声响动,他把信折叠了,放进抽屉里。余嘉鹏、谢德元和橡胶厂的管事朱耀福走了进来,余嘉鸿走到茶桌边,给水壶加了水,拨碳火烧水。“怎么样?”他问。谢德元一来就去了车间,他坐下:“我刚刚试着纠正了,让他们再拆装看看,要是不行,就找一家机械厂,修一下部件,再看。”余嘉鸿烫茶盏,洗茶泡茶,给谢德元倒了一杯茶:“这是三十多年的普洱,味道很不错。”谢德元拿起茶盏喝茶:“甘醇,好喝。”“我给你准备好了,拿几块茶饼回去。”余嘉鹏说。“不了,不了,茶饼太重。我来的时候,给陆先生带了一堆书,一路转机而来,手都要断了。”谢德元摆手,“回去就想轻松些,给孩子们带一些糖果就好。”“应澜信里说星洲这次公债差点发行成问题?”余嘉鸿问,应澜的信上到底就寥寥数语,他想知道详细情况。谢德元也不知道叶应澜说了多少,这件事,但凡是星洲华人谁不愤慨,最后却该捐还得捐,更多的是憋屈。
谢德元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最后,转卖捐赠物资算是有了一个说法,这个陈明远,在应澜那里没有占到便宜,也就不了了之了。报纸上说这个陈明远在重庆抢了人家的老婆,弄得好好的一家子家破人亡,最终上下还全都包庇他。应澜说,不想再这件事上纠缠,募集资金为先。要是纠缠,就怕日本人再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影响捐款和公债募集。”信里应澜一笔带过,现实听见却是叶家和余家背景厉害,而且应澜也是胆大,敢拿着枪指着这个王八蛋,才能保全自己,但凡是换成秀玉这样的背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余家鹏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他们缺钱,我们给他们送钱,他们缺车我们给他们送车,他们缺橡胶,我们万里迢迢来这里办厂。这些日子呢?我天天忙着求爷爷告奶奶,陪这群王八犊子吃喝,就为了厂子能尽快开起来。在这里,也就算了。在星洲我们为了祖国,跟日本人结下仇怨,日本人对付咱们,咱们愿意承受。可他们高官的儿子,去咱们的地盘上调戏大嫂?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非得吃力不讨好吗?”余嘉鹏反应这么激烈倒是让余嘉鸿没有想到的,他站起来拉住堂弟,余嘉鹏气得发抖:“哥,两个月来,若是说我年轻,不会做事以至于办厂之事处处阻滞,也就罢了!可是耀福叔呢?他跟阿公二十多年,管过沙捞越的橡胶园,三宝垄和星洲的橡胶厂都是他一手办起来的。阿公派了如此得力的干将给我,依旧处处碰壁,每每用钱开道,甚至是进他们公门,门房都要伸手要钱。”余嘉鸿听着堂弟的抱怨,就像他上辈子带队回到中国,那时国内也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举步维艰,一腔热血回来却碰到这样的事,谁能受得了?在嘈杂的声音中,自己的这个队长,纵然心里也是满肚子牢骚,但是面上他还得管住队里的人。他们这个运输队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兴裕行的,应澜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我们是为了那群尸禄素餐的人吗?我们不是为了祖国不沦落在日本人手里吗?要不咱们这群平时挣一两百薪水的,过来拿三十块一个月?受这个活罪?我们发电报回去,整理物品清单……”在别的队还抱怨的时候,他们这一队运到了两车自己的物资,不仅保障了自己这一队的基本生活,还支援了兄弟队伍。“你大嫂心里很清楚,我们要帮的是谁,要不她也不会去筹赈会说那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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